“小姑娘，你说实话，刚才是不是你这位同事把人家小孩子给吓着了？”有人问何玲。
“我……”何玲嗫喏着，只吐了一个字，就没敢再往下说。
“你不用怕，咱们这么多人在呢，要是她敢对你怎么样，我们就一人一封举报信帮你出气。”
“对，人民群众的力量是最大的，我还就不信一个售货员还能与人民为敌！”
闻言，刘红霞面色难看至极。
一人一封举报信，那她这个人人艳羡的铁饭碗哪还保得住？
想到这，她咬了咬牙，抢在何玲开口之前对着庄念禾皮笑肉不笑道：“刚才我情绪有点激动了，这个玩具车确实没什么损毁。”
“我不让你们赔了，大家伙儿也都散了吧。”
丢面子事小，保饭碗事大，她可不会因小失大。
至于何玲，刘红霞眯着眼看了她一眼，等人都散了，看自己怎么收拾她！
何玲接触到她的视线，再次瑟缩了下。
庄念禾看到刘红霞这番表现，明白她是想息事宁人，便开口道：“这件事可不是你说算就算的。”
“那辆汽车就当是我儿子碰掉的，钱我们可以赔，但你在没弄清楚我们是不是愿意赔偿之前就骂孩子，就是你的不对。”
“现在我需要你给我儿子道歉，对了，我要书面道歉信，就贴在你们柜台上，用来表示你的诚心。”
想轻轻放下，也要看她愿不愿意。
“给你儿子道歉？！”刘红霞眼里几乎冒出了火星，“你做梦！”
要不是这么多人在这看着，她刚才根本不会服软，可现在这女人居然还死咬着她不放，真是给脸不要脸！
“你说的好听，什么你愿意赔偿，有本事你先赔啊！”
“十八块钱对吧？”庄念禾看了她一眼，直接从口袋里把剩下的钱拿了出来。
她出门之前特意把钱数了一遍，三十五块钱，去除刚才花的五块，还剩下三十块，足够买下这辆玩具汽车。
还好她出来的时候，把钱全都带上了。
至于接下来半个多月的生活费……反正可以让陆见川从食堂带饭回来吃，坚持坚持就过去了。
总之这口气不能忍。
她这么想着，麻利地数了十八块钱出来递给刘红霞：“车我们买了，请你道歉。”
围观的人见她在刘红霞已经松口不用赔偿的情况下，还毫不犹豫地拿钱出来，知道这是个硬茬，便都噤了声，专心专意地看热闹。
可刘红霞却没有伸手去借钱，而是轻蔑一笑。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她语带讥讽道：“这辆小汽车可不是花钱就能买到的，还要票。”
“进口商品票，你有吗？”
进口商品票？众人哗然。
虽说现在国内物资没那么紧缺了，粮票布票等日常所需的票证都供应充足，但商品票却依旧紧俏，更何况是进口商品票。
这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东西。
庄念禾眉头皱了皱。
她虽然记得这里买东西要用票，但在惯性思维的作用下，自己刚才竟完全忘了这件事。
看到庄念禾的表情，刘红霞眼中掠过一抹得意与浓浓的嘲讽：“既然买不起，就别在这耽误大家时间了，装什么呢。”
她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顾虑到周围人的存在，特意压低了声音，却足以让庄念禾听得清楚。
庄念禾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刚想说些什么反击回去，陆见川却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下意识抬头，在看到他镇定的神色时，心口的怒火不自觉地降了几分。
“拉我做什么？”她问。
“我这里有……”陆见川刚开口说了几个字，声音就被一直站在角落的何玲打断:“你们不用赔的，其实我刚才都看到了。”
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坚定：“刚才就是红霞姐喊了一声，把孩子吓得手抖了下，玩具车才摔了下去。”
“所以这件事跟你们家孩子没有关系，我可以帮你们作证。”
听到这话，围观群众都替庄念禾松了口气，纷纷指责起刘红霞颠倒是非。
后者没想到何玲敢拆她的台，顿时恼羞成怒：“你胡说八道，我看你就是因为我刚才骂了你，你心里不高兴，才在这帮着他们污蔑我！”
“我没有！”何玲往后躲了躲，又坚定地大声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不要把气撒到何同志身上，有什么事就冲我来。”庄念禾同样没想到何玲会站出来帮他们作证，在看到她瘦小的身体时，下意识相护。
“我跟你说了，这个玩具车我们会赔偿，其他的你都不用再掰扯。”
“我现在手里没有商品票，但钱我可以先押在你柜台上做担保，过两天我一定会拿商品票过来把它买走。”
“现在你要做的就是给我孩子道歉。”
刘红霞没想到庄念禾居然会想到这个主意，额角青筋不受控制地跳了下，随后冷笑道：“你说会拿商品票过来就会拿吗？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骗我？”
“谁骗人还押钱啊，还押十八块钱？”有人忍不住道。
“就是，我一个月工资才二十一，这钱都快顶上我一个月工资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道。
他刚参加工作，工作年限短，工资低得很，十八块对他来说算是一笔不小的钱了。
刘红霞被他们说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嘴上却一点也不让步：“反正拿不出来商品票，就别在这没完没了的闹，我们是来上班的，不是来吵架的。”
庄念禾见她这样，一时也没了办法，就在这时陆见川又拉了拉她手腕。
“干嘛？”
这次，她没控制好情绪，语气里多少有些不快。
遇到这种糟心事，她能高兴才怪了。
陆见川浓眉轻挑，淡淡问：“我带的有商品票，你需要吗？”
商品票？
庄念禾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真的？”
陆见川点头。
刘红霞听到他们的对话，略带得意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你什么时候带的？我怎么没看到？在那呢？”庄念禾三连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