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肯定就要说他几句的。”
刘红霞在看到陆见川和庄念禾过来的时候，顿时气弱了不少。
她本以为那俩孩子一定是乡下来的，万万没想到他们父母会那么出众，尤其是那个男人，站在那里，身板跟尺子一样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不过转念一想，她也没做错什么。
不就是骂了小孩子几句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要怪就怪这俩小孩儿身上的衣服太破，才会让她误会。
刘红霞这么想着，原本弱下去的气势又张扬了起来，站在那里活像只耀武扬威的大公鸡。
“刘红霞同志，你长这么大，难道没人告诉过你，别人说话的时候，不要插嘴吗？”庄念禾看了眼她的胸牌，目光里冰冷一片。
在不清楚原委的情况下，她本不应该直接对人发难，但刚才刘红霞的态度已经让前因后果变得没那么重要。
昨天跟刘慧芳闲谈的时候就听她说供销社里有的售货员都是拿鼻孔看人，没想到今天就让自己遇到了一个。
还真是名不虚传。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刘红霞听出庄念禾暗讽她没家教，细长的眉毛立时倒竖。
“怎么？听不得实话吗？”庄念禾把小宝放下，站了起来。
她的身高在这个年代属实不算矮，又有体重的加持，站在个头只有一米五出头的刘红霞面前宛如一堵墙，迫的刘红霞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
不过那两条眉毛倒是一点都不示弱，依旧高高立着。
“你干啥？你还想打人啊？”刘红霞双手叉着腰，往柜台里面缩了缩，“我告诉你，我们商场可是有保安的，你要是敢动手，我今天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谁说我要动手了？”庄念禾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我只是让你安静点。”
“不要打扰我儿子说话。”
“不过你要是再张牙舞爪，继续打断我们说话，我不保证自己接下来会做什么。”
“至于你说的保安。”庄念禾轻嗤，“先看看能不能打过我老公吧。”
陆见川听到她的话，眸光微动，随后很是配合地看向刘红霞，眼底仿佛蕴着一场风暴。
刘红霞闻言又着重看了陆见川一眼，挑起的眉毛乖乖回复原位，顺便又往后躲了躲。
这男人的眼神看着就瘆人，她还是收敛一些。
“小宝，你现在可以告诉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庄念禾这才重现蹲下，
“我刚才看到了小汽车，就……就摸了一下。”小宝依旧有些抽噎，说到这里的时候略略有些心虚。
“看吧，我就说……”刘红霞刚说了几个字，庄念禾便冷冷看了过去，硬是把她下面的话给堵在了嘴里。
“然后呢？”堵住刘红霞后，庄念禾鼓励地看向大宝，“摸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用害怕。”
“就算这辆玩具车真是你碰掉地上的，爸爸妈妈也会负责。”
“不过妈妈现在更想知道它究竟是怎么摔的。”
“你可以告诉我吗？”
闻言，小宝点了点头，道：“我刚才摸小汽车的时候，那个阿姨骂了我。”
他怯怯地指了指刘红霞，随后有些羞愧道：“我吓了一下，车车就掉了。”
“哎，你这个小孩儿年纪不大，倒是挺会推卸责任的！”听到小宝的话，刘红霞立刻就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当场跳脚。
“还我吓到你了，明明就是你自己没拿好！”
“不是的，就是你刚才吓到我弟弟了，他才会拿不稳。”一旁的大宝忍不住道。
刚才刘红霞骂人的时候，他看到小宝抖了一下。
“你说是就是啊？”刘红霞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们是一家人，你当然帮你弟弟说话了。”
“我看你们就是赔不起，所以在这胡搅蛮缠！”
听到她这么说，大宝不服气地抿了抿嘴，接着凑到庄念禾身边，指着刘红霞身边的一个售货员道：“妈妈，我没有撒谎，刚才那个阿姨也在这站着，她肯定也看到了。”
何玲没想到他会把自己拉出来，脸上闪过一丝失措。
围拢过来看热闹的人听到大宝的话，都纷纷摇头，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虽说口齿伶俐，却啥都不懂。
人家售货员都是一家的，肯定是自己人帮自己人啊，怎么会帮他们说话。
庄念禾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但她并没有直接打击大宝，而是认真地看着何玲道：“这位同志，我儿子说的话你也应该听到了。”
“能不能麻烦你说一下情况？”
“我……”邵芳看了眼刘红霞，犹豫了下，随后上前拿起那辆小汽车，检查一番后道：“其实这辆玩具车也没摔坏，要不这件事就算了吧。”
她这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但庄念禾却听出了其中意味。
小宝不小心摔了小汽车这件事的确跟刘红霞有关，否则何玲一定会去维护她，而不是采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
刘红霞显然也明白这一点，看向何玲的眼神顿时充满不善：“什么叫没摔坏？”
“你一个代班的，什么都不懂就在这乱说话。”
“这车子里面的零件要是脱落了，你能负责吗？就你那一点代班费，要是让他们走了，后面出什么问题，你能赔得起？”
何玲原本想着息事宁人，却被刘红霞当众揭了短，羸弱的面容顿时浮上一抹浓浓的难堪。
“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庄念禾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拧眉。
“就算她是代班的，你就有权利这么说她吗？主席可说了人人平等，你摆这副看不起人的样子给谁看？”
“我看你这是作风不正！”
庄念禾穿来之后偷偷研究过当下的风气，说几句场面话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而这些话也成功说到了围观群众心里。
他们也早就苦刘红霞这样的售货员久矣，仗着是商场的正式工，平常都不正眼看人，他们过来花钱买东西，反而还要受气。
更何况大家都听到了刚才何玲说的话，对这件事的原委自有看法，便忍不住开口道：“就是，大家都是平等的，你凭啥这么骂人家小姑娘？”
“看她这泼辣样子，人家小朋友说不定真是被她给吓到了，才会把东西给摔了。”
“我觉得也是。”
议论的音量一声高过一声，直让刘红霞背上都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