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派分两系
作者:从心铁树   武冠绝剑最新章节     
    汪毓惊呼下意识便要起身,那人赶忙按下汪毓,只摇头示意莫要声张,耳语道:
    “人称朱某书生剑,除了一手尚且过得去的子母双手剑法,更兼过目不忘的傲人本事,凭昔日汪兄弟那等风采,早将神态举止铭刻心中,便是形状稍改我又如何辨认不出?”
    汪毓“朱大哥”三字已出口,那人,或是说那朱丹臣,将茶盏递到汪毓嘴旁阻了他话语的心思:“不是说话之地,席间你只顾食饮,晚些去我下榻处再一一细说。”
    只席上众人谄媚邀杯把盏纷纷敬酒,哄得何所谓壑纹舒展朗笑连连,汪毓低着头只顾吃食,那些席上酒话听得真切。
    “何老爷高枕无忧矣,目下且不说霸着天杨相公相助,更得书生剑来投,谅他小小一个刚入宗的黄毛竖子,能掀起什么浪来,除非花万剑也来,花万剑若出手,那么贵门卫……”
    “哎……”何所谓将其打断,“未雨绸缪谨小慎微,何某向来如此,狡兔须有三窟,我做事,不排好诸多应付之计断然不会淌险,不然我如此家业是如何挣得?”语发得意颇为自傲。
    汪毓听罢也是后怕:不是枉付碟子饷钱,竟能摸查至此,已是晓得我将要来寻他了!
    一直喝至子牌时分,一行人醺醺挺着肚子被众仆家搀着去耳房休息,何所谓自是先离的席,于汪毓如何如何并不曾挂在心上,也未曾给其安排下榻处,朱丹臣则就牵着汪毓一同回了房。
    要来一壶热茶后阖紧房门,朱丹臣附耳贴去门上听有多时,未见如何暗哨动静,便转身吹熄了烛火,只拉着汪毓坐到榻上:
    “自青鱼帮之事后,我与茅英、弘钧、欧阳询诸位兄弟聚住了几日便欲各自出走,捱不过弘老兄热情,拖我去弘门做客,欧阳兄性寡喜静自不陪往。到底武夫关不住,住有多时只是不自在,便想着要去,又怕弘老兄苦留散金,写了封离书便是偷摸走了。却不曾想,弘门遭此祸事,若朱某那时能在,悔不该……”只顾嗟叹。
    汪毓心中难受,也是默然。
    “自此朱某便密切关注鬼手门动向,一路摸来至此,以客卿身份暂居何府,念着由何所谓这根线能拽上一拽撬上一撬鬼手门这座大山,便是撼不动,哼哼!我也要让他松松土,掉几块碎石下来!”息语多时,二人不曾言语,又见朱丹臣举起茶盏:“只听你朱大哥自说自话,却是谅过,还不曾贺汪兄弟入万剑宗启内剑阁。”
    汪毓也端起茶盏,二人于暗中碰盏饮下。
    “如何说得,恩念当初诸位大哥相帮得紧,又蒙好人师父相亲,属实侥幸。”
    朱丹臣心中欢喜,只念着汪毓有降蛟伏兕之能又得大展宏图之阶,目下闻来又是谦虚谨慎只以人为先,感叹英雄出少年,将手在汪毓肩上拍着:
    “只闻何所谓言说有个刚入万剑宗的黄毛小子要来寻仇,教我们寸步不离他左右,便是休憩也只得替去两旁耳房,我倒有些猜思兀自做不得准,不曾想真是你来,却如何恁大胆,孤身入虎穴?”
    “须不是晚辈一人。”汪毓凑去朱丹臣耳旁小声:“好人师父一同前往,也于暗处接应。”当下将入万剑宗,助剑渊合剑庄,诛鬼手门诸人,试剑考剑入内剑阁,往百花谷各端事由备细叙去,只叫朱丹臣听得瞠目结舌,良久无言,只愣愣挤出一句:“不过及冠小辈,生活惊险却是胜过我之十分,朱大哥徒活矣。”
    汪毓给朱丹臣倒上茶:“朱大哥说笑了,这次来便是要推了何府擒了何所谓,替阮妹报仇之际也与弘大哥讨个说法。”
    “可如何却不佩剑,我见你空手空人,也不像有短剑傍身,可是被门房下了,我明日与门房说下,叫他归还于你。”
    “倒却不是,是此只以伙计身份入得,干些杂活须用不上剑 。且好人师父嘱托我须以练气为主,也不叫我乱剑伤人,便不准我提剑出来,不然倒想好好将晚辈的剑匣示给朱大哥看看。除了那日所赠子母剑外,还有短剑一十二柄长剑四柄,长剑中,入宗当日人手一柄的服剑自是不提,考剑那日更得精剑三把!自一一起名双生、初见、墨印、鸿羽、杉纹。墨印者……”滔滔不绝只顾讲着得意佩剑,朱丹臣听得热切目得欢喜,心中感慨颇多,二人便此彻夜长谈须不细说。
    翌日晨时,朱丹臣将汪毓带往门房处,且于路上嘱托:“目下我俩既都有意取难何府,须不频繁碰头为好,免得叫人起疑。只以难事时,你来我屋寻我,若叫人问起,你便说‘手头没有使钱,来找朱大哥要来。’我便来助你。料来旁人为难不得你,我自会将你掩护,只切记小心杨威,那人与我不甚对付,总想着尽数占了何所谓亲睐逞那二把手的威风,昨日宴席见你与我交好,日后少不了同你使绊。”
    “恶他的便是,我又不同他争在这小小的何府,事了我也去了,又不搭理他,只管他闹。”
    朱丹臣不想汪毓能有此答,只目含怜爱送着汪毓离去:“遇事当避则避当呼即呼,单论年岁,朱大哥该走在前头。”
    “哪里的话。”汪毓回身作别:“朱大哥且长命百岁来,便是千岁又何嫌长了?”去了身形。
    “千岁?那不成老王八了?”朱丹臣笑着归去了耳房。
    一齐整四方阵列早早候在河岸边,汪毓便奔过去在外头随处一站,却被身后一人拽开推往后去:“老爷是按着顺序点卯叫活,前头的都是轻活后头的才叫重活,你是哪里来的毛伢,也配排在前头争活?给过几文孝敬钱?”
    汪毓不与他争,便就去最后末站定了,只想着轻活重活能有什么计较,拈轻怕重躲力气的,不算是练武之人,大剌剌地叉着双足只是往嘴里丢着昨日席上顺来的花生炒籽,一旁人不得他意,见他目无规矩虽看惯不得却也懒得过问。
    候不多时,得见几位昨时念名打扮家员来此,数排人不敢动作,汪毓也停了嗑食。
    只见家丁站定捉念,头一个便念到汪毓,汪毓出列,名去人来身后再排数人,莫不是些苦相嶙峋的年老长者,由汪毓打头另生一队,恰身旁便是先前把他往后掣的那人,忍不住问:
    “老哥求问则个,莫不是这一队都与老弟一般是奉不上钱财的?”
    却见那满脸的幸灾乐祸:“何府之外是大江湖,这大门一阖天圆地方的便又是个小江湖,绳绳罐罐蝇蝇蚊蚊的不使你在意,小钱不乐意使上总要吃大亏。小子,教你一招,但有使钱了,留下个二成足矣,余下的里里外外打点吃酒,总是要的,莫心疼这花去的八成,你舍得花,才容你留下二成,舍不得花,叫你一时休不得一文得不得!”便又扭过头去对另一旁说道:“还以为是个走江湖的老手,不曾想连‘断尾求生舍财求存’些么个道理都不懂,白混!”只顾嗤笑。
    汪毓心中恨恨不平:不正若此!连来谋职的饷钱都不放过,上下一通乌烟瘴气,且说我还有弘门身份更兼朱大哥相拂,竟也不照顾半分!哼,要钱没有,但若要欺我,我却不怕!叫汪毓看看你且几分本事,有没有命能花上我的孝敬钱!
    将头埋着,索性眼也闭上,只怕瞳中的怒火喷出。
    与着身后老弱匆匆久行,只从侧门出了何府又攀过数个山坡溪涧,却是在田垄处慢了步伐,一眼望去茫无边际尽是绿畦,零星土梗交错其间,再是薪偶条凳点缀穿插,已见农家佃户于此忙计。
    汪毓便就问话:“各位老爷,这是带我们去哪里寻活,种地却是不会。”
    无人应答,带头的只顾赶路,随在身后的老者似也见怪不怪,人人脸颊蒙上一层逆来顺受的苦霜。
    又周转多时,领头的却不再走,只背着手转身向众人:“此去何府尚且六七里路,老爷不管便无话事处,听说你们骨子都硬,走了这一遭来可曾软乎点?便取些茶钱让老爷替你们买茶,不然晌午日头毒了,在这偏僻处叫你水都喝不上半口。”
    几个老者凑到一起合合整整拼了半贯铜钱托来,那人提了放在手掌掂了掂后收入怀内,又睃向汪毓:“小贼,你的茶水钱?不怕渴么。”
    汪毓存了心要同他斗,也不掏钱只把脸脖上晒出的汗一抹:“渴了便怎的,茶肆的凉茶姓何,偏野地的河泉也要姓何?不叫我喝?”
    那人一把将袖子捊起,任额角脖颈上的青筋炸出,面红耳赤瞋目扼腕挺着根食指直往汪毓脸上戳:“哪里不知死活抢着投胎的短命鬼来老爷手里刨食,一文钱棺材本舍不得掏要留给阎王爷打点,好,阎王面前没有放回的鬼,老爷就成全你叫你现时便下去,用是不够老爷这再替你烧点……”是胡乱说了一堆大嗓的咒骂,汪毓只左耳进右耳出全然不当回事,张目蹬视回去只无言叫嚣,那人目得汪毓如此不惧,心中火起扽下一旁枝条揉几株拼于一处胡乱做了个鞭就要朝汪毓头上劈去,汪毓便等他动手,也只暗中运气要他识相,却不待树鞭落下,汪毓被身后一老者扯到身旁躲了这一鞭,又见老者自怀中摸出褴脏黄绢,层层启封拿出里头仅有的几个铜板:
    “大人如何与他个不上台面的一般见识了,白白跌了身份,黄毛小子是穷小地方来投奔老某的实在亲戚,哪里有钱,又不得见识晓不得冲撞了大人,老某替他赔罪,人小辈微,还请大人莫将心里去。若还是不消气,晚时的饭就不要备他的了,老老实实只饿他一顿。”
    “消得你说,我且要好好饿他一饿。”那人一把夺下老者手中铜板,只瞪了汪毓一眼:“六个铜板救你一命,小子,你命贱,还抵不上老爷养的只土狗。”转身再走。
    汪毓捏着拳快步走去,那老者再狠狠按住,摇头眼神示意莫要逞凶,汪毓怒嚼钢牙只心中将身前人百剐千搠万万遍,也不发作。
    送去田上安排备细,家丁指着汪毓对工头道:“今日不许给这小子吃食,若是渴极了赏半口粪水也罢,不许你任他豪饮,晚时我来放饭,若见你伺候这小子舒服了,我叫你不舒服!”工头只唯唯诺诺送走了家丁,对着汪毓:“娃娃,你惹他作甚,害我吃你连累,这下工钱怕是难讨。”
    汪毓看着远去家丁身影,却是笑着:“难讨?到时我要他们求我去讨。”
    离去家丁兀自簇头闲谈:
    “你明知他有弘门罩护,还竟为难至此,也不怕报复。虽杨大人吩咐,你大不必不留一线,于朱先生处也不好交代,该乖乖吃两头。”
    “弘门?不早便是何老爷掌中物了,还敬他作甚?吃两头失两头,朱先生么也没几个势力,杨大人便要出手收拾了,天塌了压不下我们小的,且穷算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