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就那么安静平稳的过去了，他们迎来了温和的黎明。
    早晨的阳光像一只柔和的大手，抚摸着每个还存活在世上的人的发际脸颊。
    好像在抚慰着说——你是优秀的。
    天亮以后所有人都开始收拾行装，他们马上就要踏上通往生机的路途。
    戈山也要告别自己住了几个月的地方，不过他没有多少可惜，因为身边有了更多给予自己精神力量的同伴。
    或许某一天，他们再回来。
    这世界已经开始痊愈了。
    他忙里忙外的带上了给每个人的换洗衣服，还装了不少好存放的食物，没忘记给小丧尸带上喜欢的零食。
    最后那个大玩偶实在是让人发了愁。
    本来他们的车子装这些人就困难，现在后备箱都要装物资，哪有地方装毛绒玩具。
    可是小丧尸喜欢，从头到尾嗷嗷嗷的不撒手。
    杨婷为了不让孩子叫唤都跟大力吵起来了，裴朝无奈的宣布暂缓行程，让方乐言和他到城里找一找有没有七座的车。
    团队人数增加了，往后要备上更多物资，确实应该换更大的车。
    路宽主动开口加入寻找行列，还真在那么多报废的车里成功找到个有钥匙并且能启动的。
    他们把别的车里的汽油吸出来，在中午之前把车开回了驻地。
    又把东西全都重新装了一遍，终于把抱着毛绒玩具的小丧尸塞进了车后座，方乐言对这边的路线不熟悉。
    所以就换了戈山来开车。
    路宽他们的车跟在后面。
    方向是往北去的，按照天上撒的通告方位来看，高层安全接应点就是在北面。
    毕竟末世到了如今，状况实在难以控制，光是那些腐烂发臭的尸体在炎热的天气下就能滋生更多有害细菌。
    如果再下几场雨，很可能还会造成疫病。
    北方的温度至少没有这么热，如果有部队控制的及时，情况应当会好很多。
    “戈山，你把这个城市丧尸都清空了，那下个城市你去过吗？”
    现在后车跟着三名异能者还不知道裴朝的精神力，所以方乐言觉得最好还是提前知道下个城市的情况。
    万一丧尸很多，他们就要尽量绕着走。
    省的到时候被丧尸群堵住，裴朝操控丧尸的能力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哪怕暴露一点点，也要装作操控很困难的样子。
    不然恐怕会被更加忌惮，从而猜测出他们尸化体质的事实。
    但方乐言对于戈山是完全信任的，戈山也从头到尾没怀疑过他们不是异能者，只是这会儿仿佛像是没听见方乐言询问。
    等了一会儿还沉默着。
    方乐言刚想提醒戈山不要走神，裴朝就拉住他摇了摇头。
    因为他听见戈山的心里活动。
    下个城市有个戈山想见又抵触相见的人。
    【戈岸。】
    其实戈山也不知道戈岸还在不在那里，或许早已经奔着别的目标进发了吧，对于同伴的惨死，戈山心里已经放下了一些。
    末世环境残酷，牺牲难以避免。
    但是，被环境害死和被人害死是两回事。
    有些犯下的错处，真的从心底深处难以原谅。
    戈山沉沉叹了口气，跟反应迟缓了似的才回应方乐言的话。
    “下个城市丧尸也不多，我家就是那边的，末世后我抽了很多汽油烧死了不少，现在状况可能……”
    “还有点惨烈。”
    才刚进入夏季，今年的气候或许也是受了病毒污染的影响。
    除了年后下了一场雪，融化后到处污臭熏天，到现在好几个月都还没降雨。
    四处都是干燥散发着臭味的尸身白骨，其中是混杂不少有害气体的，再这样下去恐怕人类要面临的不只是病毒入侵。
    还有自然灾害。
    戈山说的惨烈还是形容保守了，他们在还没进入下一个城市前，那些建筑远远看着都让于大力瞪圆了眼。
    其他人也定定观察着。
    于大力眯着眼看了半晌，转头偷偷凑到梁野边上小声问。
    “这里开发商挺个性啊。那楼都刷黑漆……一大片黑漆漆，跟鬼城似的。”
    裴朝突然发出了笑声。
    杨婷在踢了一脚于大力座位椅背，很负责任的连同小丧尸一起教导。
    “那是火灾残骸，只能用脚走路啊，再爬蹭一身黑要揍你了。”
    小丧尸压根没注意到外面有什么景象，一直趴在后座脸朝着后面，看那飞速远去的树木和变窄的道路。
    觉得十分新奇。
    这个城市如大力所说，真的很像一座鬼城。
    也不知道当时戈山面对的是怎样惨烈的情景，现在光看到处火烧的痕迹都让人胆战心惊。
    到了现在，还飘荡着一股子糊臭味。
    “我靠，这得多大火啊。”
    进了城他们都下车打算松缓松缓四肢，但面对那么多火烧的痕迹倒是压力倍增，乍然一眼看去。
    还挺壮观的。
    其实戈山当初只是把汽油泼在了易燃物和每个地方的尸群个别身上。
    本来被晒出尸油的尸体就易燃，丧尸游荡间互相沾染，就造成了移动的火源到处纵火。
    当时这个城市燃烧起熊熊大火，消灭了大多数尸群，包括他的同伴阿宇。
    戈山就在城外远远看着，那才是末世险恶的最初啊。
    那已经是他能给朋友最体面的火葬。
    就是让始作俑者全部一起陪葬。
    然后他就走了，在另一个城市安了家，撇下了自己的亲哥哥，独自一人。
    此刻再站在这个破败散发着燃烧气味的城市边缘，戈山的心情还是有着无法形容的沉重，还是会想起当时阿宇被撕扯的惨状。
    还有，跟戈岸分道扬镳的争吵。
    他自认为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但裴朝能洞悉他心里所有的一切，包括心结。
    “天黑前要不要在这灶膛里住一夜啊。”
    阿成在边上转了一圈，揉了揉鼻子还打了个喷嚏。
    这家伙空气里飘荡的……还有烤肉味儿呢。
    戈山攥着手里的车钥匙想说什么，裴朝就已经开口做了决定。
    “赶路不急，这里丧尸也少，晚上找个安定地方睡个好觉吧。”
    既然裴朝这么说，别人也就没意见，戈山只好把想继续出发的心思咽回肚子里，跟着大家上车寻找合适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