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一点，首玺园十八栋五零四室，漆黑一片。
只有次卧房间里有一片亮光，那是电脑屏幕发出的微弱光芒，映照着顾晹专注而坚毅的面庞。
他的眼神在屏幕上来回穿梭，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着，似乎在赶制什么重要的方案。
不用说，就是那份还钱计划。
虽然沈蕙心说得好听，但他还是打算做两手准备，万一沈蕙心给他挖了什么惊天大坑，他好有还手的余地。
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明天上午请假的理由用什么呢？
今天请的一天假，他跟领导说的是他好哥们结婚，需要他帮忙张罗。
明天怎么办，难道再让老六结一次婚？
嗐，早知道这样他就说女朋友怀孕好了，他女朋友多，请两天假一看就很有说服力，不信就看他的脸。
就是这样有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果他的请假理由被领导“无意”间流出，前台的小姐姐们肯定就不会对他假以颜色了。
实在不行，就让老六替他好了。
他今天刚结婚，明天就得知喜当爹的好消息，跟新娘子闹得不可开交、大打出手，他这个好兄弟也有不得不请假去劝架的理由啊。
请假的借口想好了，电脑上的还债计划遇到了瓶颈。
别看他花里胡哨写了一大堆，计划一二三步走，看上去很有章法，可最核心的问题始终无法解决——钱从哪来？
系统？
那个是他的机密，别说系统的秘密能不能告诉其他人，即使能说，他说出来也得有人信才行。
沈蕙心这丫头说话虽然慢吞吞的，脑瓜子又不是装饰。
更何况，他这个系统的任务随机性极大，能不能靠它挣到钱还在两可之间。
合法渠道除了彩票股市就是打工和创业了。
光靠打工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达成目标的，彩票水太深，股票他又不懂，那剩下的只有创业做生意这一条路。
他现在手头的几万块钱，加盟个奶茶店都不够装修的，更别说几十万的加盟费了。
来钱快的行业投入也大，以他现在的情况，想靠做买卖翻身还缺一大笔启动资金。
可他这欠债三百万的状况，哪还有人愿意继续给他投资。
本来他还对自己的手艺有几分自信，经过“蒙德里安”事件之后，他对当下的艺术市场行情多少有了点浅薄的认知。
就算卖画，他画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也不见得能比打工挣钱来得快。
除非有人愿意帮他炒作，把他的名气炒上去，让他的画升值，这样他才有可能摆脱债务危机。
可他一没钱财、二没人脉，鬼才乐意给他炒作，吃饱了撑的啊？
想到这，他忽然想起来下个礼拜将要举行的画展，如果他能在画展上结识像李云姿这样的圈内人士，说不定会有机会把他的画推广出去。
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他还是得先想法子把沈蕙心哄回去再说。
计划吗，不就是画个大饼，至于最后能不能成全看天意，只要他最后能把钱还上就行。
第二天上午一大早，沈蕙心的消息如期而至。
「沈蕙心：顾晹哥，起来没？我要出去处理点事情，九点半，记得来找我哦！[位置]璟和苑」
「顾晹：知道了。」
放下手机，顾晹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早上七点十八分。
餐桌对面的小鹿注意到顾晹的动作，小心地问道：“是，蕙心姐？”
顾晹点了点头，吃了一口小鹿做的红油抄手：“她约我九点半在璟和苑见面。”
“那她是不是又要催你还钱了？”小鹿担忧道。
她昨天在房间，客厅里顾晹和沈蕙心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顾晹的这个债主不是很好说话的样子。
顾晹苦笑了一下，说：“是啊，她来找我谈点事情。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小鹿看着他，似乎能感觉到他心中的压力，于是轻声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顾晹叹了口气，说：“先去找她吧，看看能不能商量出个解决的办法。毕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小鹿看着他，眼中满是信任和鼓励：“我相信你，顾晹哥。你一定能够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顾晹笑了笑，又盛了一碗抄手：“要是能中个彩票就好咯，省得这样被人追上门要债。”
“要不你今天跟蕙心姐好好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把还债的期限放宽一点也好呀。”小鹿给顾晹出了个主意。
问题不是还债的日期啊。
要是按照沈蕙心老爸的意思，分期的话，顾晹大可以每个月只还7500元，这样虽然也有压力，总比短时间内一次性解决三百万来得容易。
沈家帮他已经够多了，他不想一直这样欠她家人情。
不过这些他不好跟小鹿明说，只得含糊其辞地回应：“嗯，我会好好跟她商量的。”
小鹿看顾晹吃得差不多了，说道：“那你吃完早餐就早点去吧，别让人家等太久。”
“好，我这就去。”顾晹匆匆吃完早餐，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门。
在出门前，他回头对小鹿说：“小鹿，今天如果晚上回来晚了，你就不用等我了。如果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小鹿点点头，送他到门口：“路上小心，顾晹哥。”
顾晹微笑着挥了挥手，出了门。
他原本打算把他昨晚做出的计划表打一份纸质文件出来，后来转念一想，又不是给投资人看企划案，搞这么正式干什么。
待会儿他手机上传一份电子档给沈蕙心就是了。
八点出头，他骑着共享单车来到了璟和苑小区。
这个小区的门禁管理没有李云姿家那么严，他跟保安大哥说找人，随随便便就被放进了小区大门。
与李云姿家的万和府不同，璟和苑整个小区都是联排的双拼别墅，按照沈蕙心留的地址，轻轻松松就找到了门牌号对应的楼栋。
沈蕙心现在不在家，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顾晹给沈蕙心发送了一条到了的消息，显得无聊四处晃荡。
他数了数，整个小区一共一百五十栋房子，也就是说住满的话合计是三百户住户。
数完了楼栋，顾晹刚准备数一数小区一共有多少棵行道树，沈蕙心的消息来了。
「沈蕙心：顾晹哥，你等我一下，我半个小时后就回」
「沈蕙心：要不你先进屋等我吧？房门密码是961201」
961201？
这不是他生日吗？
顾晹摇了摇头，输入密码进入了沈蕙心租住的别墅。
屋子里的大宽厅有点像李云姿家的设计，有所不同的是沈蕙心这里原本就是超宽的双窗客厅，李云姿那是舍弃掉了一楼的一个房间扩建而来。
整间屋子的装修风格简约而不失格调。白色的墙壁搭配着浅灰色的地砖和奶油色沙发，显得干净利落。
略有设计感的茶几，一侧的墙壁上摆了几瓶洋酒，为整个空间增添了几分雅致。
当然在顾晹看来，沈蕙心租住的这间别墅品味有点老土，有一种硬凹老钱人设的感觉。
就在他琢磨着给这家屋子的房东装修继续挑刺的时候，房门开了，沈蕙心笑吟吟地看着他。
“顾晹哥，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不是说好了九点半的嘛。”沈蕙心坐到了单人沙发上，跟顾晹面对面。
顾晹尴尬地笑了笑，说：“呃，我没事干，就提前来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沈蕙心邀请顾晹到客厅坐下，准备开始谈正事。
顾晹把他准备好的计划书亮了出来。
“这是什么？”沈蕙心看了一眼手机，好奇道。
“这是我准备的还款计划书。”
顾晹指着手机上的内容，侃侃而谈道。
“我仔细考虑了一下，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还款计划，包括我计划如何增加收入、节省开支，以及每个阶段的……”
“不用那么麻烦。”
顾晹的大饼还没画完，就被沈蕙心挥手打断，她从旁边的桌子上拿来一个文件夹，封皮上写了四个大字——“还债协议”。
“现在你就把这个协议给签了。只要你答上面的全部要求，咱们的债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