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晹浑然不觉，他转过头，问小鹿：“小鹿，你拍完了没有？”
    小鹿点点头，将手机收起来，轻声道：“拍好了。”
    “行，那我替尊贵的买家把画打包一下。”
    画布是顾晹之前在网上下单“斥巨资”购买的带框画布，卖家赠送了包边和布袋。
    “我说顾总，这么点儿尺寸一幅画，两千块，怎么地今天你也得请一顿吧？”
    刚才扫码，老六还是按照昨天说好的，转账支付了两千元。
    “哪能啊，我这是替画室卖画，钱回头都要给老板的，我个人就两百块的辛苦费。”
    顾晹没打算黑老六这些钱，等任务完成他就会把钱给老六打回去，包括明天如果忽悠郑姊妍成功也是一样。
    “两百？你们这什么老板啊，咋这么黑心呢？”老六愤愤不平，对顾晹的说辞抱有怀疑。
    “不是老板黑心，是竞争激烈啊。”
    顾晹将油画从画架上卸下来，包好包边，小心地装进布袋里，系好绳子。
    “我们画室好几个画师呢，每个画师每个月要卖出十幅画，价格不能低于五千块。
    “如果完不成任务，扣工资，一个画师扣五百。老板说了，不把竞争对手踩下去，他这个画室迟早得破产。”
    他继续给老六编故事。
    “当月要是完不成任务，下个月还有补救的机会。再卖十幅画，每幅画定价不能低于一千五。
    “要是再完不成，对不起，直接卷铺盖滚蛋！”
    顾晹说得口干舌燥，总算把老六给糊弄过去了。
    “你这也太惨了，回头哪天你休息，兄弟请你吃顿好的。”老六同情地拍拍顾晹的肩膀，“我先撤了啊。”
    “行，我送你。”顾晹拿起画便准备送客，一点没有挽留老六吃个便饭的意思。
    “你等会儿的。”
    老六打断顾晹的撵人动作，转头向一旁的小鹿招手。
    “那个，老妹儿啊，你过来一下，有点事跟你说。你之前那个租房合同……”
    小鹿不明就里，跟着老六走到门口玄关。
    老六偷偷瞟了一眼客厅方向，见顾晹已经坐在沙发上刷起了手机，这才压低声音继续道：
    “他最近有没有找你卖画？”
    “啊？”
    小鹿茫然抬起头，不是说租房协议的事吗？怎么扯上画了。
    “没有啊，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这几天在忙这个。”
    “那这样，这是我的名片。”
    老六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在中介公司的工作名片，上面印有他的手机号。
    “如果他后面找你卖画，或者有什么其它奇怪的举动，麻烦你立刻给我打电话。”
    “奇怪的举动是指？”
    小鹿眨眨眼，还是没弄明白顾晹的这个好友到底在担心什么。
    “比如他找你借钱，或者要去外地参加什么什么大会，再比如没事就看‘我要成功’之类的激励视频……”
    老六悄默声地给小鹿列举了一大堆例子。
    小鹿捏着名片，有些懂了。
    “这些都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老六语气严肃，神态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总之啊，只要他出现不正常的动作，有问题直接给我打电话。这小子最近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好的，我明白了。”小鹿郑重应下，将名片收好，“如果有这些情况的话，我会联系你的。”
    “对，就是这意思，麻烦你了老妹儿。”老六满意地点点头。
    “没事，我跟他是室友，互相照应是应该的。”小鹿轻声说。
    解决了后顾之忧，老六装腔作势地大声说道：“那行，合同就这么说定了。”
    然后冲客厅的顾晹喊道：“顾晹，我走了啊！”
    “我送你。”顾晹收起手机，拎起脚边的布袋从沙发上站起来。
    小鹿见状举起手：“林大虾，我也正好要出去买东西，一起啊。”
    “行。”
    顾晹拎着油画，带着小鹿一起送老六到小区门口。
    老六自己骑车来的，还是那辆小电驴。
    顾晹把画递给他，他随手挂到车把手上，跟顾晹和小鹿挥手告别，临走前，他又对小鹿交代了一遍：
    “老妹儿，跟你说的事千万别忘了啊！”
    “好。”双手背在身后的小鹿应了一声。
    送走了老六，顾晹问小鹿要买什么东西，需不需要他陪着一起。
    小鹿想着老六刚才说的话，难得主动地点头：“去超市买点生活用品。”
    “那走吧，刚好我要去买只牙刷。”顾晹抬脚抢先一步出发。
    到了超市，小鹿随便拿了几样常用的日用品放进购物车，她跟在顾晹后面，犹豫了一下，问道：
    “林大虾，刚才那个人是跟你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吗？”
    “谁？”
    顾晹扭头。
    “哦，你说老六啊。他是我大学室友，跟我一起回我老家创业。我这不是赔钱了吗，他听说了，硬要来这里陪我。”
    顾晹说得轻松，小鹿却听得出来两人的关系应该就是那种常人羡慕的“铁哥们儿”。
    “那他怎么感觉怪怪的，好像在防着你什么似的？”
    小鹿有些奇怪，刚才老六的眼神和语气都让她觉得怪怪的。
    “哈哈，他就是那这样的人，一跟女孩子说话就别扭。”
    顾晹不以为意，背过身去，在货架上挑选牙刷。
    “他让我如果看到你有反常的举动，就给他打电话。”
    “反常的举动？”顾晹放下牙刷，转身，“什么意思？”
    “就是你找我卖画，或者借钱，或者要参加什么大会，或者看什么洗脑视频……”小鹿照搬老六的话。
    顾晹听得目瞪口呆。
    半晌，他才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又不傻，怎么可能做出这些事来。”
    “嗯。”小鹿跟着点头，“我也觉得你不像那种人。”
    顾晹哭笑不得：“那还用说，我又不是精神病。”
    “嗯，我也觉得你不像。”小鹿又强调了一遍。
    “本来就是嘛。”顾晹无奈摊手，“莫名其妙。”
    老六这是拿他当老头老太太了啊，这个逆子，他老子的智商在他眼里就这么不堪吗？
    “对了，还有。”小鹿想起什么，“他说你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
    “我神神秘秘的？”
    顾晹怔住了，接着笑出声来。
    “这老六，真是服了他了。我就一个穷画画的，能神神秘秘的干什么啊。”
    小鹿没笑，她看着顾晹，认真地说：“他很关心你。”
    “那是，我们可是好兄弟。”
    顾晹觉得有必要跟小鹿解释一下，他走在前面，故作漫不经心地说。
    “我实话告诉你吧。他这家伙呀，最近认识了一个女孩儿，他妈妈让我看着他点。
    “我这不是担心他乱花钱么，就跟他开了这么个玩笑。我跟他兄弟之间，送幅画还要什么钱啊？
    “过两天他跟人女孩儿确定关系了，我就把钱给他送回去。”
    “是这样么。”
    “没错，就是这样。”顾晹的语气十分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