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赫走近，蹲在她跟前，去摸她的头发。
    宋未雨浑身戒备地一缩，眼神哀求：“李赫，你去看看陈放，你去看看他。四个小时了，他为什么还不出来？”
    声音沙哑到，有些字都听不清楚。
    李赫心疼得要命，想骂她来着，一个字也骂不出口。
    又只能哄着：“好好，好。我去看看他。那你在这等我好不好？”
    宋未雨忙不迭点头，又喊住他：“不管他听不听得见，你帮我跟陈放说，等他醒了，我们就结婚。”
    手术室外，所有人都看向她。
    两个儿子紧紧皱眉。
    他们是傅海棠的儿子，有傅海棠的头脑和手段，自然也不是善茬。
    所以这几天，两人也在暗地查韩观山和陈放的事。
    抽丝剥茧，不可避免的，他们查出来些别的事。
    可很明显，妈妈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再受到刺激。
    如今，傅海棠一直在忙别的事，好像在密谋一盘大棋。父亲的手段一向成熟高级，宋景明跟傅春和什么也查不到。
    妈妈和陈叔又离开了傅氏。
    集团这么大，担子都落在兄弟二人身上，每天只能睡几个小时。
    此刻，在手术室外，妈妈亲口说出这句话，无疑让俩儿子更担心。
    傅春和眼神落到拐角的玻璃上，磨砂的玻璃材质，亦能反射出另一面藏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他走了过去，“爸？”
    傅海棠倚着墙，微微低头看着脚下的大理石砖。
    “你衣服呢？”
    傅春和实在不明白，一向沉稳儒雅的父亲为什么会赤着上身出现在医院。
    而且，他胳膊…
    “爸，你胳膊上的伤，哪来的？”傅春和眼神透着阴沉，这样的伤口，他熟悉得很。
    “爸，你不会自杀过？”
    傅春和心里巨痛一阵，出口的话都颤抖起来。
    他眼里的傅海棠，永远是高高在上，睥睨众人，轻轻松松就能搅动风云的。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有着全京城最厉害的父亲。从小，他就被人称作傅氏大公子，傅海棠的儿子。
    他从没想到有一天，能看到这样狼狈不堪的父亲。
    自杀？傅春和不敢想象。
    傅海棠抬眼，看了看和自己最像的一个儿子，“我没事，别和你妈说。”
    “你是不是自杀过？爸！”
    傅春和急了，眼圈变红，抓住父亲手腕，细细看他小臂上的伤痕。
    是两道新伤口。
    傅春和了解过抑郁症，因为那十年，他寻不到苏瑾，也曾通过伤害自己来转移注意力。
    但他从未想过，抑郁症这事会找上自己强悍沉稳的父亲。
    “爸，你得抑郁症了，对不对？你跟我说实话，我是你儿子！亲儿子！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傅春和压抑着声音吼叫，手背上绷起青筋，逼问他。
    “没什么可说的。”
    “抑郁症而已。”傅海棠声音淡淡，面无表情。
    傅春和握紧拳，原地踱步，刚想开口，又被傅海棠沉重的声音压了回去：“我警告你傅春和，你再跟宋景明去查那些跟你们无关的事，我就把你们俩送到国外。”
    语气加重:“一辈子别给我回来。”
    傅春和明显一怔。
    果然，什么动作都逃不出他爹的眼睛。
    “我们只是…觉得这些事很蹊跷，里面发生太多不合理的事。比如当年我妈打给军方的20亿，还有陈叔……”
    “闭嘴。”
    傅海棠冷眼睨着儿子，“你再敢沾惹这些事，我就把苏瑾和卷卷送到你这辈子都找不到的地方。”
    傅春和蔫了。
    双手张开投降：“好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听您的。那您抑郁症的事怎么办？”
    傅海棠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伤，“没事，正在治疗，快好了。”
    傅春和见父亲不愿意说这事，转了话锋：“爸，您怎么知道你孙女叫卷卷？”
    傅海棠想起那个某天突然闯进他办公室的小不点，跟傅春和的眼睛一模一样。
    勾唇哼笑，想起傅春和小时候。
    想起宋未雨抱着跟小狗一样大的儿子，笑眯眯冲着他喊：“老公，你儿子什么时候可以上班挣钱啊？”
    呵呵，财迷。
    让小不点儿子去给她挣钱。
    傅春和看着父亲脸上淡淡的柔意，轻声问道：“您不过去看看我妈？她现在很脆弱，不让任何人碰，只有您能靠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