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北城又开始下起雨来。
    还没到下班时间，唐舒芮便催促着她手下的人赶紧下班。
    听说这场雨会越下越大。
    余染收到通知后先给岑让发了一条微信：【七点，不见不散。】
    岑让：【嗯。】
    两人事先商定好，七点他去帝景接她。
    提前下班更是给了余染大把的时间准备。
    就在她收拾好一切时，手机铃声响了。
    熟悉的陌生号……
    是陆平！
    他打来电话的目的一定和陈宇恒有关系。
    迟疑片刻，余染才按下接听，里头传来陆平急切的声音，“余染，你能来一趟市中心医院吗？宇恒出车祸了。”
    出车祸……
    爆炸性的消息砰的一声在余染脑海中轰然炸开。
    听着陆平在那头长篇大论，余染已然失了耐心去听。
    她挂断电话，大脑一片混乱。
    冲动在告诉她，她应该要去医院，看望陈宇恒。
    理智却告诉她，她已经答应了岑让，不能失约。
    沉思良久。
    余染最终选择了冲动。
    她拿起手机给岑寂拨通了电话。
    那头很快接起，但是没说话。
    余染咬了咬嘴唇，涩声开口，“对不起，岑让，我这边发生了点事情，不能陪你参加晚宴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下一秒，岑让的笑声传来，“嗯，不需要道歉，解决自己的事要紧。”
    “……”
    他的声音明明很温柔，可温柔得异常诡异，余染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攥住，又闷又痛，连呼吸都跟着停滞。
    “岑让，对不起。”
    ******
    谢家老宅。
    谢老爷子板正的躺在一张躺椅上，双手搭在腹上，双眼紧闭，似是休憩。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才缓缓睁开眼。
    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岑让啊，最近身子……还好吗？”
    “嗯。”
    站在门口的人轻轻应了一声，然后迈步走进来，一直走到窗户前才停下了脚步。
    雨点重重地拍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钝响。
    显得整个屋子十分冷清，也由此增加了岑让心里的几分烦躁。
    这雨，真是越下越大......
    谢老爷子笑了笑，脸上的皱褶堆满笑意，“瞧你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和你爷爷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岑让一口否定，“我没有。”
    谢老爷子瞥了一眼他挺直的后背，低沉开口道：“我虽然老了，但是眼不瞎。”
    “……”
    谢老爷子见他沉默，于是叹了一口气，“没关系，这次没带来，这次再带过来。”
    “……”
    听着外面磅礴的雨势，谢老爷子的脸色越来越沉，“看不到你和温温成家，我是不敢去下面见你们的爷爷和爸妈。”
    这次，岑让终于有了反应。
    他侧了侧身子，语重心长地吐出四个字：“您会长岁。”
    然而谢老爷子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
    沉默片刻，他眯起双眼，认真道：“过来和我下盘棋。”
    “嗯。”
    ******
    见岑让出了房间。
    一直在门外候着地谢景尘缓步上前，自然而然的询问：“唉，你和老爷子到底说啥了，说了这么久。”
    岑让思考也没思考，语气平淡道：“没什么。”
    说完，他便朝楼梯口走去。
    谢景尘看他是要离开的架势，于是跟上前挽留，“你干嘛去，留下来吃个饭呗。”
    岑让婉拒，“不了！”
    谢景尘在他身旁苦口婆心，“别呀，我爸妈听说你来了，高兴坏了，我小妹也没在家，就我们三个吃饭，无聊透了，你快过来陪我喝两杯。”
    岑让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谢景尘金丝眼镜下的眸子带着几分期盼，倒像是在认真的邀请。
    只是，“我还有事。”
    谢景尘停下脚步，望着岑让离开的背影，神情凝重。
    非逼他使用大招不行。
    他深吸一口气，“行啊，你走吧，你走了……可就听不到向家的事了。”
    看着前面的人终是停留，谢景尘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
    只是这场酒局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顺利。
    中途岑让接了一个电话，挂断之后，只见他脸色阴沉的可怕，然后立即起身，看样子像是要走。
    谢景尘拦下，“唉，岑三，你干嘛去！”
    岑让不耐烦地回了两个字，“有事！”
    “你喝酒了，我找个司机送你。”
    说着，谢景尘拿起一旁的手机开始联系司机，只是他电话刚播出去，就见岑让急匆匆地离开了。
    谢景尘气急败坏，“靠，岑三，岑三！”
    然而回应他的，只是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
    市中心医院。
    余染赶来医院时，陆平接应她，“谢谢你，大雨天的还能赶过来。”
    “他怎么样？”
    陆平神色严肃，“左腿骨折，需要静养，可他执意要出院，这不......我刚和他吵了一架！”
    两人默默地对视了一眼，余染很快明白了他叫她过来的意思。
    他是想让她劝劝陈宇恒。
    只是，有用吗？
    不会适得其反？
    “我试试吧。”
    进了病房。
    余染便看到陈宇恒正伸手去拿桌子上的水杯，由于他的左腿是固定住的，他伸长了胳膊还是有些费劲。
    她赶紧过去，将水杯递给他。
    “宇恒，还好吗？有没有碰到伤口？”
    陈宇恒看着她递过来的水杯，没有当即接过，而是抬眸看着她，淡淡一笑，“如你所见。”
    余染见他没有要接过水杯的意思，随即又将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怎么突然想去赛车了，你以前从来不玩这个的。”
    陈宇恒冷笑了一声，毫无温度的质问她，“染染，你忘记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吗？”
    “......”
    余染一窒。
    她怎么可能会忘记。
    陈宇恒可是他们学校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泡妞，逃课，打架......样样精通，样样出名。
    在大学也没有谁能管得了他们。
    只是，她好像没有见他玩过赛车。
    余染眨了眨杏眸，低声说道：“宇恒，不管怎样，你都应该好好爱护自己。”
    闻言，陈宇恒眉眼陡沉，脸色一凛，“所以，当初我拼了命的追求你，因为只有你是能让我好好爱护我自己的理由。”
    “......”
    紧接着，他的声音渐渐轻下去，“可是你不在了，染染。”
    他没法好好爱护他自己了。
    他之前喜欢刺激，喜欢游走在各种把生命划在瞬点的游戏。
    为此，他受过不少伤，不知捡回来多少命。
    到现在他才发现，那不是他福大命大，也不是老天的恩赐，那是他的代价。
    失去余染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