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恩人莫走,稍等阿水!
作者:一枝芜   软物小白狐,帝尊岂欺我!最新章节     
    此话一出,饭桌上的氛围忽然变得奇怪了起来。
    阿娘一脸热切地望着陈宜,而他刚要入口的一筷子突然顿在了空中,似被梗塞地“咳咳”了两声。
    对面的阿水倒是看戏般嘿嘿笑着,夹着菜的筷子不停往嘴中送,插了句嘴道:“是啊,何时给我讨个好嫂子回来?”
    就这几个月待下来,阿水发现这狐半腰的人男丁居多,小闺女也是有,还都是未出阁的。不过平日里苦力做得多,不似大安城里的大家闺秀,却也是勤劳善良的。
    而又符合陈宜胃口的——细细一捋,倒还是有那么几个。
    阿水可是期待极了,等陈宜讨了个媳妇儿回来,家里也就不止自己一个女儿了。
    陈宜是个大男人,女儿家家的东西他也不懂一二。而好嫂子就不一样,平日里能与自己谈天说地,也能教自己些女儿家东西。总归不会太落寞。
    而且自己看陈宜一人单身惯了,平时是一点女色不近。若再不讨个媳妇儿,她都怀疑陈宜是不是个真男儿了。
    陈宜眼神飘向一脸看戏样的阿水,不知怎的,恍惚间脸上竟有些红晕爬过。
    凑着灯光,阿水和阿娘是一点没察觉,只顾着等他回答了。
    哪知陈宜愣了愣,声音不同以往地变了调子,继续往嘴巴里夹着菜,道:“我还没想法呢,况且时候还早,再等等也来得及……”
    阿水一听这话不高兴了,一想日后也许就跟着迟绥做徒弟,兴许一年半载都回来不了。
    若是错过了陈宜的婚礼,她可是会后悔一辈子。
    她将筷子往桌上一拍,双颊被风吹得有些透红,一双眼睛圆得锃亮,定定看着陈宜,认真说道:
    “一点不早了,阿娘既都如此说了,到时候你们给我生个大胖侄子来——我才肯走呢!”
    阿水这话一出,瞬间又将尴尬的气氛给带活了起来。
    陈宜看着面前小脸红润的阿水,笑得不行。他的心里头,正有一波春水来回荡着,轻轻敲着一无人问津之处。
    如若照她所说,那陈宜宁愿一辈子都不讨媳妇儿。
    ——
    几日后的一早,阿水特地起早了些。
    医馆老头儿医术虽好,却治不好自己的风寒腿。秋风凛冽,又带些湿气来,这几日他卧病在床,连医馆都没开了。
    而村里的唯一闲人也非阿水莫属,于是她自然而然地担待起了如此大任,为医馆添些药材,顺便问问城中医者有什么法子能治治这腿的。
    开门时候,天还刚蒙蒙亮,夜晚的雾水层层存积,高高悬在屋檐不经意展露出的茅草尖儿上,半透明的晶体里,隐约倒映着一轮圆日。
    水珠被风吹得有些晃动,定睛细看,内中忽又出现了个女子身影。
    阿水背着箩筐,特意经过了迟绥门前。见他大门紧闭着,她轻轻吐了口气,稍稍安下了心来。
    等自己去大安城里给医馆老头添置完了药材,刚好回来向迟绥请教几个问题。
    这之前,还得让他睡得饱、有精神,再面对自己时,才不至于那么烦心。
    阿水心里快活,一路上小跑着,没一会便到了大安城。
    往日里都是陈宜带着自己来。昨日官府验完了齐砚的尸身,将其送了回来,而今天陈宜爬得比自己还早些,带着村里的几个弟兄一齐上山将他给安葬了。
    故而现在,只她一人带着背篓在城里头闲逛着,遇到好些新鲜事都没人分享了,不觉中还是感些遗憾。
    她没先去药房,而是跟着人流往锦溪街那走去了。
    今天不知有什么盛大事儿,本就繁华的锦溪街较往日又更添盛韵。
    且不说攒动的人头,这铺了满街的红毯,一直延续到最前边路人的脚下,金银丝线如糖丝般拔出,细较锱铢,晃若金器。
    锦溪街上,匹匹棕褐宝马头上都挂着大红的彩饰,由黑服饰的威严士兵带头牵着,伴随着阵阵呼声,穿过两侧熙攘的人群。
    他们的脸上,个个含着笑意,直将这深秋的凄冷给消减了去。
    阿水好容易挤进了个前排位置,不过她望前望后,始终找不到队伍的头尾。
    “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啊?”
    阿水卖力喊着,生怕周围那些人听不见自己。
    被问的那人眼睛一直往远处搜索着,听到她的话也没转过头来,而是笑着应道:“今天可是锦溪公主出嫁的好日子呐!”
    锦溪公主?出嫁!
    阿水顿悟,一双眼睛也随着众人的视线,往黑衣人整齐布列的深处搜索去。
    她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所见。
    那顶百花金嵌花轿,是她毕生见过的最奢华的轿子。大红色只是第一眼之见,若是多将眼光停留一会,便会察觉那晃住自己双眼的,其实是整座花轿的嵌金。
    脚踏两边,肃肃立着两尊镀金驭马门将,舞剑作势,给轿子里的那人徒添威望。轿顶之上,竟还四面伫着九顶金轿!每一顶,单独做出,也定是奢华万分。
    阿水的一双眼睛,连同整一颗心——都被它深深牵系住了。
    欢快的唢呐连天,将历来的凄风苦雨都吹散了去。风月朗朗,标识着大安的长治安宁;民众喜颜,昭示国主万寿无疆,万圣长天。
    微风拂过,带起窗格帘布翩翩。
    锦溪公主的一张绝世侧颜如此展示在众人面前,而阿水的心思,似乎只存在于那些亮闪闪的东西上。
    “真漂亮……”
    阿水看着她头顶上的一双凤卫珠金翅玉步摇,方才的一颗跳跃欣喜的心顿时沉寂了下来。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东西,以至于多几分躁动,都会丧失捕捉它风采的机会。
    她眼看着长队离自己远去,心上徒生些莫名的滋味。还有好些人追着公主的花轿跟了上去,阿水背着一个大竹篓,一个站不稳,就被挤到了红毯之外。
    哪知她还没调整好步子,余光忽瞟到前方一队车马正要往她这方向驶过来,仅几尺之远,她甚至能感觉到马儿的鼻息。
    阿水的突然闯入使马儿一惊,它忽而抬起前蹄,尖厉的嘶吼声朝天盖过了唢呐,驭马的人操控不及,只能奋力拉着缰绳。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害怕之余又险而跌倒。而就当近在咫尺的马蹄即将触碰到她之际,阿水忽然觉得腰间一紧,随后整个人就像腾空起来般,只听得马蹄踏地声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缓过神来,心中后怕不止。而她缓缓睁开眼,只觉眼前黑黢黢一片。
    “这是哪儿?”
    阿水方才疑惑,突然双手恢复了知觉,自己——竟是在抓着些什么东西?!
    她猛地撒手往后退了几步,根本不存在什么黑黢黢的地方。那,分明是一个男人的胸脯!
    不过,怎么看这身衣服这么熟悉呢?
    阿水顺着那男人的胸膛往上看,直见他的正脸,这才倒吸了一口气。
    内中情绪,害怕占了一分,而惊艳占了两分。
    害怕的是,男人的面如冰山,竟一点看不出他的心思。喜或是忧,在他的脸上,阿水想不出会有怎样不一样的表达。
    而惊艳,却也是因他的一副好面庞。青丝缕缕,被风息带起而显柔美;一副剑眉斜入鬓丝,不走一丝偏锋。
    那双眸子,含着太多思绪,不似陈宜的简单,却能挑起观者的无限好奇。长睫微翘,却遮不住眸子里似寒似暖的波纹。
    她紧紧盯着他的薄唇,想,他应该是会说些什么的。
    哪知,他只简单看了眼阿水,便负手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