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握住了冰冷的剑柄，目光幽黑。
    可是姜末一夜之间没人了，结界也没了。
    樾渊想。
    那连姝会来到上界吗？是她带走了姜末其他人，还是说他们都死了？
    毕竟他们最喜欢的就是连姝。连姝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他，即使在姜末也被视为异端。那是连姝的乐园，不是他的乐园。
    可是失去记忆的四年多里，他确实很开心。
    鶸鸣，星缪师父……
    他们把他当成了人来看待。还有那个看起来总是让他感觉讨厌但是又讨厌不起来的连姝。连姝也对他很好，或者说她对所有人都很好。
    所有人都喜欢她。
    鶸鸣也是。
    褚修说过，她现在叫姜末连姝。
    所以。
    连姝选择继承姜末的意志。
    樾渊是不会继承姜末的意志的。因为他是异端，所有的事情都把他排除在外。
    姜末只有鶸鸣对他无比愧疚，还有星缪将军会对他有所期望。
    他只要不辜负这两个人对他的期待就好了。
    嗯，还有那个连姝。
    樾渊想，要是再见面了，他只会对连姝好一点的。仅仅是好一点，只回报那个时候连姝偶尔给他塞好吃的。
    …
    褚修刚来到上界的时候什么都感觉到非常新奇。他对着一朵花就要看半天。
    每次樾渊都会把他拉开，义正言辞道：“有毒。”
    褚修想。
    刚刚这朵红花有毒，紫花有毒，那朵小黄花也有毒……那什么没有毒呢？还有那些果子，包括那些妖兽肉，樾渊会第一个先吃。
    樾渊说他在试毒。
    此时十八岁的樾渊面无表情地站在十二岁文雅安静小殿下身旁。
    嗯……现在不安静了，来到上界以后，没了很多束缚，低眉顺眼的小殿下变成了叽叽喳喳的小殿下。
    因为小殿下发现，这里没有人会规定他做些什么，也没有任何期待，不用面对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们。
    旁边只有一个喜欢冷着脸的樾渊，不会奉承着他，不会无条件谦让他。只有在他耍小性子的时候，樾渊会黑着脸满足他的要求。
    这让褚修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情绪。他们两个是平等的。他靠着“撒泼打滚”，靠着自己的努力，获取了自己想要的。
    樾渊现在非常想快点把这个麻烦蛋送走，他们在这个森林里走了十几天了。
    他不累，就是疲倦了。
    这个小麻烦蛋现在天天仗着他的庇护，上蹿下跳，招猫逗狗，看见那些妖兽现在也都不怕了。
    第一个反应就是问他好不好吃。
    ……好不好吃，得尝尝才知道不是吗？
    然后小殿下问谁好不好吃，樾渊的剑就戳谁，他们就吃谁。
    当樾渊意识到这件事发展趋势逐渐不对劲的时候，他理智地发现了他们两个似乎都快忘记了……
    他们一个人要去报仇，一个人是要去找哥哥。
    所以……
    接下来的日子，樾渊带着小殿下拼命去寻找城镇。
    先把麻烦蛋送走！
    …
    夜晚。
    褚修又扯了扯樾渊的衣角。
    樾渊很不耐烦地睁开眼。
    小殿下指着远处一个乌漆麻黑的人说道：“那是什么？是上界的人吗？”
    樾渊随意瞥了一眼，下一秒，他的瞳孔一缩。
    是异兽。
    怎么靠的这么近他都没有意识到，难道他的警惕性下降了这么多吗？
    樾渊把小殿下扔到了一个树杈上，很高，小殿下骑在树枝上想要哇哇大叫。
    樾渊让他闭嘴。
    他拿着长剑去杀那只异兽。
    这把剑不是墨玥石长剑，一次杀不死这个怪物。
    樾渊的手变成了利爪，一爪掏心，捏碎了厄种。
    回去以后，小殿下眼睛亮晶晶的，他问：“为什么你的手还能长那么长的指甲。”
    褚修扒拉就想去看。
    樾渊冷冷地瞥了一眼褚修，小殿下乖乖收回了手。
    他把手清洗了数遍，又找来了一只会喷火的妖兽，把异兽尸体烧的干干净净。
    然后把刚刚又重新挂树上的褚修接下来。
    褚修哼哼唧唧的。
    樾渊依旧冷冷地看着他，然后抱着他的剑，一言不发离开这个地方。
    褚修咬咬牙，还是跟上了樾渊。
    过了半个时辰后。
    褚修率先开口，他自己原谅了樾渊，并且当成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他不喜欢冷战。
    “樾渊，刚刚那是什么？”
    樾渊：“异兽。”
    褚修歪头问：“异兽是什么？”
    樾渊：“怪物。”
    褚修：“……哦。”
    樾渊又补充了一句：“看见了离它远一点。碰到了你的身体，你也会变成怪物。”
    褚修又问道：“那你呢？你刚刚碰到了，也抓了它，可你没有变成怪物。”
    正在前面走的樾渊停了下来。
    他缓缓转身，对上那双明亮的眼睛：“我就是怪物，和它们差不多。”
    褚修别过头：“我不信。”
    樾渊把他提起来，目光冰冷：“你以后要离这些东西远一点，离怪物远一点，要是你变成异兽，我会把你杀了的。”
    可是褚修一点都不怕：“变成像你这样的吗？”
    樾渊抿唇。
    “不，你会变成那样腐烂又臭的怪物。”
    褚修的手贴在了樾渊的脸上。
    小殿下说：“那你是个好怪物，那些才是坏的，我以后变成怪物就会变成坏怪物吗？”
    樾渊很讨厌褚修这种不问世事的眼神和语气，也讨厌那温热的触感。他把褚修放在了地上，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迈步。
    樾渊恐吓道：“变成怪物就杀了你。所以离它们远点。”
    他又补充了一句：“以后离我也远一点。”
    褚修撇撇嘴，非常不相信。
    小殿下做出了之前以为最不雅观的表情。
    ……一个表示非常、非常不屑的鬼脸。
    樾渊：……幼稚。
    …
    那天过后，樾渊加快了寻找安全区的步伐。
    他们在几日过后，终于遇见了一座城镇。
    两个人没有居住证都进不去，他们远远站在树上看着人来人往。
    樾渊知道每一个城镇都有一个招待所，他现在要把褚修伪装成爬天梯上来的孩子，让招待所或者是神殿去保护褚修。
    而那个连通天梯的阵法应该就在这座城的附近，不可能会在城镇中，因为考虑到异兽会通过阵法进入城镇中，也不能排除越界者身上也没有厄种，所以这些结界都设置在城镇附近，不会太远。
    樾渊在城镇周围转了很多圈。
    终于发现了每隔两日都会有一个人出来到一处石碑面前转一圈。他查看了那个石碑，看见了属于临界之神神殿的徽章。
    所以……这里就是阵法。
    他叫来了褚修。
    樾渊宣布这个重大的发现：“你马上可以进入城镇了。”
    可是褚修没那么开心。
    他垂下头，低低地问：“那你呢？”
    樾渊沉默片刻：“在安全区外生活。”
    说的好听点就是在安全区外所有的野地里自由自在地生活。
    其实是……
    无家可归，到处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