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四平指着申屠，笑着介绍起来。
    “他叫申屠，是今天新来的，别看他年纪轻，本事可不小。第一次下岩浆就找到二十块地炎金呢，以后他就在我们家住。”
    此话一出，其中几名女子看申屠的目光立刻热切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准备饭菜招待客人。”吴四平瞥了几人一眼。
    女子们立刻去厨房忙碌起来，先前眼神热切的几名女子哪怕准备饭菜，也时不时偷偷瞄申屠一眼。
    吴四平将申屠请到木桌前，歉然一笑，“抱歉，我家有点简陋，还请小兄弟不要介意。”
    “没关系。”申屠摇了摇头。
    老妪泡好茶后交给一名大着肚子的女子，回厨房忙碌起来，那名女子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提着茶壶放到吴四平面前，费力地走到旁边的小板凳前坐下。
    家里唯一的半大小子则坐到桌子另一头，好奇地看着申屠。
    “来，喝茶。”吴四平将茶水递给申屠后，转头看着那名大着肚子的女子，“老二媳妇，老二还没回来？”
    “没呢。”女子轻轻摇头，“三天前就出去干活了，现在还没回来，应该是地炎金还没找够吧。”
    “这狗日的，屁本事没有，还爱生，最后不还是得我担着。多生一个，又得交多少地炎金。”吴四平怒骂起来。
    女子眼神顿时黯淡下来，捂着肚子低头不语。
    吴四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安抚道：“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既然怀上了，就把孩子生下来，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
    女子低声道：“爹辛苦了，等孩子生下来，我和相公商量一下，搬出去单独过。”
    “这是说的什么话？”吴四平眼睛一瞪，“我骂他归骂他，总不至于把他赶出去。就他那点本事，要是单独出去过，还不得被人欺负死，三天打十顿。”
    “谢谢爹。”女子低声道谢，坐在凳子上缓了片刻后，又扶着肚子站起，去厨房帮着打下手。
    吴四平提起茶壶为申屠添茶，笑道：“抱歉，处理点家事，让你见笑了。请稍等，饭菜马上就好。”
    申屠默默点头，端着茶杯品味起来，闻着厨房里飘出来的熟悉香味，暗暗期待起来。
    神魂境便可永生，根本无需进食，但对于地炎区的人来说，进食的目的不在于饱腹，而是作为人和牲口的区别。
    肉身消散的痛苦，神魂的疲惫，无休止的劳作，只有回到家吃上热气腾腾的饭菜那一刻，才会觉得自己还是个人。
    饭菜很快就准备好，几名关注申屠的女子不断起身夹菜到申屠碗里，暗送秋波。
    申屠本想拒绝，但盛情难却，只能大口扒着饭菜，目光刚落到中间的菜汤上，一名眼尖的女子立刻盛了一碗汤放到申屠面前。
    申屠端起汤喝了一口，眼神渐渐温和起来。
    “这是新采的灵火菇吧？”
    吴四平立刻点头，“这是地炎区的特色，因为离地心近，部分岩浆会涌到石头缝隙中，如果聚集的能量精纯，就容易长出灵火菇，能加快肉身的恢复速度。怎么，你以前吃过？”
    “以前听说过，第一次吃。”申屠摇了摇头，端着汤认真品味起来。
    这道汤的做法在地炎区几乎一模一样，不算什么珍馐美味，却是地炎区独有的味道。
    吴四平看起来兴致颇高，拿出珍藏的陈年老酒招待申屠，待脸上浮现醉红后，热络地搂着申屠。
    “小兄弟，我看你也是个实在人，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我没什么本事，出生后就一直生活在地炎区，唯一会做的事就是找地炎金。这要是以前啊，我比你小子还能干，可是现在不行了，心力衰竭了，样貌也变老了。我也不瞒你，把你带到家里来啊，就是想让你当我的女婿。”
    “呐。”吴四平醉醺醺指着几名女子，“我这几个女儿都是没嫁人的，你若是看得上，今晚就洞房成婚。我也不需要你出多少力，你能单独养一个，我的担子就小很多。以你的本事，无论我哪个女儿嫁给你，日子应该都会比现在好。”
    吴氏立刻瞪了吴四平一眼，“你个老不羞的，说什么胡话。人家第一天刚来，你别吓着人家。”
    “怪我怪我。”吴四平拍了自己嘴巴一下，朝申屠赔了个笑脸，“小兄弟，你别介意，我酒喝多了。我们地炎区的规矩就是这样，除了劳作，也就剩吃饭和传宗接代这点儿盼头了，所以在地炎区，大家成婚都很爽快，你情我愿就行，以后你就知道了。如果你介意的话，当我没说。”
    申屠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没关系，能理解。”
    地炎区的规矩，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喝多了，你先吃着。”老妪赔了个笑脸，将吴四平扶进去休息。
    其余女子默默吃着饭，先前热闹的场面变得尴尬起来。
    那名半大小子挪到吴四平的位置上，认真地看着申屠。
    “我叫吴五兴，以后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找地炎金吗？”
    申屠微微摇头，“你太小了，等神魂再凝实一点再说吧。”
    吴五兴立刻起身，昂首挺胸，“我已经是大人了，我要帮爹分担，我不要看爹这么辛苦。”
    申屠对上吴五兴那坚决的眼神，点了点头。
    “好，以后你跟着我。”
    “谢谢申屠哥。”吴五兴立刻露出灿烂笑容。
    “叫我名字就好。”申屠似乎是对这个称呼有些不适应。
    就在此时，内屋忽然传来吴氏的惊呼。
    “你个老头子，你怎么不早跟我们说啊！”
    吴氏的痛哭声随之响起，子女们立刻放下碗冲进内屋，见吴四平眼神涣散，顿时瘫软在地。
    “爹！”
    “莫哭。”吴四平费力地抬起手安抚，“等我缓些时日，我还能再干活。”
    “爹您不能这样了。”一位之前不怎么开口的女子扑到床上，紧紧拉着吴四平的手，“爹，明天我就去干活，您好好休息。”
    “说什么傻话？”吴四平摸了摸女子的头，脸上露出慈祥笑容，“咱们老吴家的规矩可不能坏，男人干活，女人在家里守着就行。爹还有力气，还扛得住。”
    “不行，爹我求您了，好好养着吧。”女子伏在床头放声痛哭，“我们可以替家里分担的。”
    吴四平摇了摇头，声音变得沙哑起来。
    “拿什么分担啊？永生固结，变成无意识游魂，这是我们的命。我迟早要走向这一步的，趁我还有意识，我还能再为家里出点力。只要我还在，这个家就不会散。”
    老妪和子女们闻言，全都泣不成声。
    申屠忽然走到床前，替吴四平盖好被子。
    “吴伯，你好好休养，这个家我替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