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卷轴上的字，海戾王迟棠显然是认得的，魔头想必也是认得，但丹华自然不会指望魔头会对她指点一二，只盼着海戾王还活着，兴许日后会有个什么机会请教一番。
“海戾王的死活，你为何如此关心？”择方不答反问。
丹华自是不想让择方看透自己的小心思，胡乱编排道，“海戾王那般貌美之人，若是没了太可惜了。”
“你倒是也怜香惜玉起来了。”
“一般一般，”丹华摆了摆手，“不及大君。”
听到这话，择方脸上原本极浅的笑意便一顿。
他往丹华跟前走了两步，逼得丹华后退了两步，“你究竟是想让本君留着她，还是想让本君杀了她？”
见择方如此，丹华更是怕自己的心思被他识破，“海戾族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不过随口一问，是留是杀自是大君定夺。只不过像海戾王那般的美人，连我都见了一面还想见第二面，死了着实可惜。”
“本君倒不觉得她美。”择方站得离丹华极近，眼神颇为专注。
“那，大君是瞎了么？”丹华很想如此问，但自然不敢问出口，只偷偷在心里头嘀咕了一阵儿。
丹华故作思索，点了点头，“倒也是，若大君心里觉得谪荆大族灵美，倒也可能再不觉得旁的人美。”
择方闻言，本是专注的眼神便有些变形，像是被人在上头狠狠打了一拳。
“本君也不觉得谪荆大婚宰美。”
丹华只觉得择方嘴硬的很，以前只觉得他全天候的霸气外露，没想还有如此扭捏的一面。
“大君眼光高得很。”择方扭捏，丹华也无意在美不美这个话题上停留，“毕竟也是一族之王，指不定日后还有旁的用途，如此随便杀掉也有些浪费。”
择方本是眼神如勾，见丹华转到旁的话题，也转移了心思。
“这句倒是没错，留着她还有用处。”
择方抬头看了看挂在正上空的大火球。
丹华也跟着择方的眼神，“这火球是什么，如何就凭空出现了？”
择方眸色深深，不知在想着什么，说的话也听着心不在焉，“是海戾族的贡礼。”
丹华没听明白，本想追问，择方却突然收回眼神，“昨夜也是劳累，回屋歇着吧。”
说罢，如过往一样，招呼也不打一声，一闪形，便没了踪影。
“大君今日可要午膳？”丹华对着四周胡乱喊道。
“自然，休要偷懒。”择方的声音自远处缥缈地传来。
丹华收回眼神，看了眼原本躺着卷轴的地方，此刻已空无一物。
择方匆匆赶过来，果然是为了取回这卷轴的。
亏得自己聪明，想到那般法子，否则被魔头发现自己看了卷轴，不知后果如何。
丹华回到屋里，打开自己誊抄的那张纸，仔细的，一笔一划的看着。
朱大婶中间进来了一趟，丹华便在一张空纸画出其中的一个字，推到朱大婶眼前。
“这个字读什么，大婶可知道？”
朱大婶随意瞟了一眼，又执起纸仔细瞅了半天。
“这哪里是字，看着倒像是一堆柴火棍子胡乱堆在一起。”
丹华想了想，觉得朱大婶这形容着实很形象。
“这哪里是字，小丫头是不是在戏弄大婶？”
丹华咧开嘴，胡乱笑了笑，“哪里敢戏弄大婶，不过是我突然想到这么一个字，又想不起读什么罢了，仔细想想，也可能是我记错了。”
朱大婶白了丹华一眼，把那张纸又塞回丹华手里，“都快到午膳时间了，还想着这些个没用的，赶紧支起锅灶，为君上烹菜才是正事。”
“是了，是了！”丹华把纸收回怀里，“我今日想吃鱼鲜羹，朱大婶记得加上这道。”
“是了，是了！”朱大婶学着丹华的语气，转身走了出去。
待丹华做了菜，端着往主殿择方书房走，在主殿大门口不远处，见到前头有两个人。
那两个人一前一后，前面的人脚步颇急，后面的人脚步更急。
“亦枝是不信我说的么？我男身之时是有过很多艳事，见到美貌女子却也会挪不动脚，是此才受了迟棠的勾引。但作为女身，我自始至终只爱慕亦枝一人，绝无二心！”
说这话的便是紧紧跟在后头的，九法使莫离。
“九法使的爱慕之心，亦枝愧不敢受。”首法使古亦枝腰板挺得颇直，步子也迈的极大。
“你愧不敢受？当初你头一次见到女身的我，可是看得眼里都冒了光的！彼时我们也很是恩爱了一段时间，如今为何又如此冷淡？！”
古亦枝听到这话，干脆站定了，转身面对莫离，眼神中满是疏离，“还请九法使莫要再提过往，亦枝听着胃里不大舒服。”
“那段时间，我确实夜里以男身出去会过一些人，”莫离想拉古亦枝胳膊，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了，“自知道你不欢喜之后，我便没有再去了，一心守着你，你却对我冷如寒冬。”
古亦枝本是一张脸平静如水，听到这话转头一笑，“九法使其他时候如何我不知，也无心知晓，昨夜如何我却知道得一清二楚，又何必多言。”
莫离急红了脸，“君上命我前去周旋，我岂能抗命？”
古亦枝又是一笑，“君上命你前去周旋，也有意提醒切记中了女色，可没见你有半分收敛呢！”
想到自己昨夜那般恣意疯狂，都被古亦枝知道了，莫离一时脸色愈加泛红，“我也是颇为委屈的，海戾王对君上那般执念，若非我献身，又岂能让她打消戒心，助君上得知那些个曲折？”
“是啊，真是大大委屈了九法使呢！”古亦枝冷笑了一下，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莫离站在原地，闹心地揪了揪垂在脸色的头发，又一股脑地追了上去。
此情此景，真是比戏台上演得还要婉转曲折，看得人目瞪口呆。
丹华楞楞地端着菜，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心道，见过痴男怨女，何曾见过这般的痴男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