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算之最先移开目光。
那除了他，这里敢说出‘将人逐出师门’这种话的可不就只有他这大徒弟了嘛，那阿瑶这么问了，他就这么顺着想了想嘛
心虚……
季挽均又看向江惊幽。
江惊幽仰头看蓝天吹口哨，他就是跟着师父看过去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秦潇然默默的对上季挽均的目光，无奈一笑，她也是跟着那两人看过去的而已。
季挽均按了按额间突突跳动的青筋，转头对上顾瑶通红的双眼，他抬手轻轻将顾瑶脸颊上的泪水抹去，一声长叹无奈道：“谁说要让你一个人去中州了？”
顾瑶胡乱抹掉脸上的眼泪，抽噎着问道：“那，嗝~那你们什么意思嘛！”
“嗝、你们不说明白嗝、我，嗝~我怎么知道！”
两句话打三个嗝，季挽均都听笑了。
“七玄宗只是我们在南州暂时的一个容身之所，师父实际上是中州天衍宗的副掌门。”
想起刚刚自家师尊那质疑自己的目光，季挽均弯着嘴角毫不留情地拆穿道：“只是七玄宗被师父渡劫的天雷劈毁了，重建也需要时间，所以我们现在只能回中州去了。”
“师父是想先问问你的意见，看你愿不愿意去中州。”
顾瑶抽噎渐渐停了下来，她看着季挽均问道：“那我要是不愿意怎么办？”
季挽均被顾瑶问得一愣，旋即笑了起来。
“那就只能把你敲晕绑回去了，总不能让你叛逃师门吧？”
顾瑶噗嗤一声笑出了鼻涕泡，用力撇了撇嘴，哼一声转身又紧紧挽住秦潇然的胳膊，用劲蹭了蹭：“师姐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连师姐也不要我了！”
秦潇然轻轻揉了揉顾瑶的头顶安抚道：“谁让你都不给师父把话说完的机会啊。”
江惊幽见终于说明白了，立马一个瞬移闪到顾瑶身后的树上。
高高束起的马尾从肩头滑落，江惊幽半蹲在树枝上，笑看着顾瑶。
“小师妹放心，回中州师兄带你玩个遍，保证不让你无聊！”
哼哼，终于能回去欣赏那些家伙眼红的样子了，想想就得劲。
谁还没个小师妹了~
裴算之起身慢慢走过来：“阿瑶放心，回了天衍宗我们还是住在一个峰上，不会——咳咳，偶尔偶尔可能会有外人打扰而已。”
顾瑶抹干净脸，连连点头。
实际上去哪儿她都无所谓，只要师父师兄师姐都还在就好。
毕竟如今在这世上，自己真的只有师父师兄师姐了。
见顾瑶眼睛红的像个兔子，季挽均抬手又给了她一个脑蹦，“行了，别伤心了。”
“快去收拾收拾，大概明天早上我们出发。”
顾瑶捂着脑门有点发懵。
“这么快吗？”
“嗯，为师不便在南州多待。”裴算之声音淡淡地解释道。
裴算之神情淡漠，眼中却极快地闪过一抹厌烦。
顾瑶愣了愣，她很少见师父这样泄露出真实的情绪。
顾瑶点头应了声，想着先前在凌云峰看见江元霁，她决定今晚去找他一下。
昆仑宗掌门大概是会锁住关于凌云峰师徒的消息的。
江元霁若是为了那原本的二长老孔奇去的凌云峰，恐怕会扑空了。
顾瑶主要是想去看看自己知道的能不能帮上他什么，毕竟之前多亏了他提醒自己，才让自己提前注意到那个左祁言的异常，提前有了防备。
*
昆仑宗，凌云峰
凌云峰里里外外都被封锁了起来，肖祁没再带着属于左祁言的那张面具，但依旧大剌剌地来到凌云峰，他师妹白葵的院子里。
看见白葵，他便单刀直入直接道:
“你师兄死了，死前嘱托我来将你接走。”他说得十分轻松，仿佛不是有人死了这种大事，而是一件十分稀松平常的小事。
白葵看着这个忽然出现的人神情复杂，宗门里的人都在传师兄……
她不自觉地退后两步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男子。
男子肤色异常的白，皮肤甚至比女子还细腻，一双凤眸狭长妖冶泛着邪肆，此刻正紧紧盯着白葵。放在身前的手拇指搭在食指中间的关节上轻轻摩挲着。
他在思考如果她说不或者摇头，要怎么处理她。
白葵盯着肖祁手上的动作微微愣怔，师兄不高兴时就会这样。
她不自觉喃喃道:“师兄…”
听见白葵的声音，肖祁放在身前的手一滞，那句‘怎么了？’差点就习惯性地脱口而出，他舌尖轻轻抵住腮帮，将那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而后不动神色的将手背到身后。
肖祁声音因为刻意压制变得冷峻，甚至带着些嘲讽：“你可别因为你师兄死了，就乱认人啊。”
白葵脸色一白，视线上移才看见肖祁眼中那抹不耐的神情，连忙低头道：“抱歉。”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就算出去了也没处可去，还是待在昆仑宗内吧。”
至于宗主要如何处置，她都认。
肖祁没吱声，低头看着白葵，眉头越皱越深。虽然他是不在意凌云峰内外围着的那些人，但他也并不是很想碰上他们。
而白葵说完似乎下定了决心般，便一直低头不再看肖祁。
她真的觉得这人跟师兄很像。
明明长得一点也不一样， 说话还很凶，但她就是觉得像。
不能这样。
白葵在心里低声跟自己说。
盯着白葵的脑袋看了半晌，肖祁第一次发现，他这师妹性子还挺倔。
“呵。”他忽然轻笑出声，他勾着头去看白葵，问道：“有谁在问你的意见吗？”
“啊？”白葵被肖祁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啊了一声刚想抬头便感觉眼前一黑。
肖祁接住晕倒的白葵，看了眼自己有些发红的手掌边，不耐烦地啧了声。
有点着急，好像下手重了……
看着倒在怀里的白葵，肖祁眸光幽深。
我带回来的，走不走的可由不得你选。
横抱起白葵，肖祁身上黑色灵力涌动，几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凌云峰内。
白葵直到晕过去前还在琢磨肖祁的那句话，她想，她不走，他总也不能把她打晕带走吧。
*
入夜，昆仑宗内戒备森严。
每隔一段路便有成队的弟子在巡逻。
短短半天的时间，昆仑宗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
每个弟子都被测血检查过，哪怕是灵兽，昆仑宗也没放过。
顾瑶依着脑海中的记忆，摸索着路来到江元霁的院子。
她本想直接翻墙进去，但又觉得这不是在自家宗门，最终还是礼貌地敲了敲门。
“笃笃笃。”
顾瑶很有节奏的敲了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