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承俨从姚家餐饮总部所在的嘉南区回到公寓时，已经凌晨三点多，吴妈年纪大了容易早醒，站在客厅见夏承俨风尘仆仆的回来一脸惊讶。
    “少爷你不是说你要后天才回来吗？”
    夏承俨头疼欲裂，身上忽冷忽热，在玄关换鞋子的时候就有些站不稳。
    “哎呦，少爷你是不是不舒服，我马上叫罗医生。”
    夏承俨点头，吴妈赶紧去拿手机，夏承俨强忍着上了楼，二楼走廊壁灯亮着昏黄的光，一片安静。
    清晨，夏晴拿着书包出了房间，见吴妈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碗碟，问：“舅舅回来了？”
    吴妈轻声道：“是呀，你舅舅发烧了，在房间打点滴呢。”
    夏晴想了一下，将书包放在地上，道：“吴妈，你把托盘给我吧，我去看看他。”
    吴妈将托盘递给夏晴，看向地上的书包：“我帮小姐把书包拿下去。”
    “不用，书包沉，我一会出来自己拿。”一边端着托盘朝夏承俨房间走一边道：“吴妈，你别拿啊，小心你的腰。”
    吴妈在后面笑着连道：“好，好。”
    夏晴轻轻敲了敲门没人应声，想着夏承俨发烧可能睡着了，就直接推开了门，在门口看到夏承俨闭着眼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夏晴将门推开走进去。
    夏晴将托盘放在床头桌子上，观察他脸色是不健康的白，嘴巴上都是干皮，眉头皱着，看起来很不舒服。
    旁边的点滴瓶子已经空了，针插在滴瓶的塑料盖子上，看来点滴已经打完了，被子盖得很严实手也没露在外面。
    夏晴抿了抿嘴 ，没打扰他休息，转身出了房间。
    放学后，夏晴问了吴妈夏承俨的情况后就直奔夏承俨的房间。
    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嘶哑的男声“进”，进门就见到夏承俨坐在床上，手边又是文件。
    夏晴走到他跟前：“你好些了吗？”
    夏承俨应该躺了很久，头发有些乱，身上的白衬衫也有些褶皱，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袖口挽起了一点，比起他平时严肃得体的打扮，随意了些，也脆弱了些。
    夏承俨看着她点了点头：“嗯，作业多么？”
    夏晴以为他随口问问：“还行，课间就写的差不多了。”
    “不错。”
    看见夏承俨将被子上拳头那么厚的文件递给她，夏晴：？
    “我睡一会，你把这些批好，还有那些。”
    夏晴看向夏承俨指的方向，那厚厚一沓文件比牛津词典还厚，笑的很勉强。
    夏晴不想翻文件的声音打扰他，去到离床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这些文件在公司系统上已经被负责的部门分别审批了一遍，最后一步就是到夏承俨这里。
    供应商的付款合同、财务的报销审批、销售的新提成草案、策划部的新产品开发计划、广告部的营销方案、还有子公司的季度报表等等，五花八门。
    夏晴批阅的仔细，有些不确定的就放在一边，直到外面整个黑了下来，房间只亮着她手边的这盏台灯，夏晴回头看不清夏承俨是否还睡着。
    轻轻叫他：“舅舅。”没有应声。
    她想摸一下他现在温度怎么样。
    还没碰到人，夏承俨就睁开了眼睛，抿嘴瞪着她。
    “我摸一下看你温度怎么样。”
    男人嗓音低哑：“我没什么事了。”
    夏晴缩回手，坐在床上，在阴暗中看着他不太清晰的脸，房间很静，她都能听见他因为感冒微重的呼吸声。
    “你怎么生病了呢？我来这么久也没见过你生病。”
    夏承俨眯着眼听她小孩子一样的话：“人哪有不会生病的。”
    夏晴心里他是无所不能的，能看穿一切、算计一切。
    夏晴不知道是不是只是因为生病的原因，她现在觉得夏承俨很脆弱。
    “你是不是因为外婆心里难过，然后又忙，免疫力下降？”
    夏晴絮絮叨叨，夏承俨有些无奈：“你把灯打开。”
    夏晴在床头找到几个按钮，这间公寓几个房间的设计差不多一样，床头的开关第三个是稍微暗一点的，打开后，室内亮起晕黄的灯光。
    夏晴倒了杯水递给夏承俨。
    夏承俨喝了一口嗓子像被刀片搅了一通，拿着杯子不再动。
    夏晴觉得夏承俨想跟自己说什么。
    “小张离职了，他出卖了我。”
    夏晴觉得他真是病了，身体虚弱，精神也脆弱，夏承俨走到如今的地位，出卖他的人怎么会少，陈婉也是其中之一嘛，但是却被夏承俨拿捏的死死的。
    不过被贴身的人出卖确实很危险。
    “他有给你造成什么损失吗？”
    “没有。”夏承俨浅棕色的眸子盯着夏晴，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那就好。”看来不止没损失，没准还利用了一下达到了某种目的。
    可是接下来的话让夏晴寒毛差点都竖起来。
    “夏晴，你会出卖我吗？”
    夏晴愣了愣，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夏承俨这是试探自己？
    要怎么回答，这些日子看见的兄弟阋墙、血亲相杀，同血脉一同生活在一起的至亲都能互相出卖、利用甚至相残。
    她和夏承俨呢，连血缘关系都没有。
    夏晴利用了夏承俨很多，但是没有想过会出卖他。夏承俨也在利用她，那他呢？
    夏晴摇头：“我不会出卖你。”
    夏承俨并不信，不止霍家那种利益多纠纷多的大家族，就连姚望这种家庭关系简单疼爱女儿二十几年的，一朝为了利益都能将亲生女儿卖了，何况他和夏晴。
    夏承俨想到这胸口有什么东西，让嗓子有些发紧。
    夏晴看着夏承俨的眼神依旧是往日那样看不出情绪，但是她见过里面的温暖和无奈，所以知道他现在并不信任自己，如果今天这次谈话就这么结束，两个人的关系可能就不再是越来越亲近，而是变成疏远。
    夏晴让自己眼神坚定，让感性压制理性，让夏承俨看到她说的“真话。”
    “舅舅，只要你不背弃我，我也不会出卖你，这辈子我都站在你这边。”
    夏承俨看着夏晴清澈的眼神，他甚至没考量这句话是真是假，胸腔中无名的情绪就迅速的退去，他不该相信这些话的，人说的话即使今天是真的，明天也可能变成假的，像爷爷教他的，冷漠的对待一切无论真假，不因为任何人任何事牵动情绪、瓦解理智，那么任何人任何事都能为他所用。
    “好。”单单一个字，仿若调动了四肢百骸的力量。
    夏晴看着他被不知名情绪溢满的双眸，知道这一场戏是她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