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男仆和四个女仆站成了一排。
    艾瑞走过去，审视着每一个人。
    他已看到谁的手上沾有毒芹汁，但是这并不足以当作证据，这种毒芹长在水边，与普通水草无异，那个人完全可以狡辩说是不小心碰到的。
    “不在厨房干活的，可以离开了，”艾瑞说道。
    一名身上沾着干草的男仆和两个女仆，带着犹疑的神色，退了出去。
    艾瑞再次从两个男仆和两个女仆面前走过，说道：“在五点到六点这段时间，没有离开过厨房的人，也可以走了。”
    一个穿着白色厨师服，上面还沾着油花的男仆和一个围裙下摆湿漉漉的洗菜女仆也退了出去。
    剩下一个长着狮头鼻的年轻男仆和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女仆。
    艾瑞首先来到男仆面前，问道：“五点到六点这段时间去干什么了？”
    “嗯……跟平时一样，去外面抽了一根烟，没……没干别的……”男仆躲躲闪闪说道。
    艾瑞又来到女仆面前问道：“你呢？”
    “我是个杂役，先生，每天五点左右给厨取来足够的水后，就要去干别的活，今天管家让我去接美兰妮小姐。”
    艾瑞：“你来格雷家多久了，平时跟大家有什么矛盾吗？”
    女仆：“没有，先生。”
    艾瑞：“跟休斯少爷的关系呢？”
    “他……他是个好人……我们说过几句话，仅此而已。”女仆的态度有些躲闪。
    休斯正靠在门框上吸烟，见艾瑞面无表情似是不信，于是说道：“如果说几句话也犯法的话，这个世界就没有好人了，对吧？”
    女仆听了，低下头去。
    “这个家里有令你讨厌的人吗？他是不是就在这里？”艾瑞看着女仆继续问道。
    女仆连忙抬起头来，否认道：“没有先生，没有这回事！”
    “你要结婚了？”艾瑞打量着她，“跟那个马夫？”
    女仆吃了一惊：“先生，他告诉你了？”
    “你们手上戴着同款的银戒指，”艾瑞说道，“但我觉得这应该不妨碍你把知道的事说出来。”
    “差不多行了，”休斯叼着烟，来到艾瑞身边拍拍他肩膀，“如果你知道罪犯是谁，就去抓住他，别为难女孩子。”
    艾瑞拂掉他搭肩膀上的手，对女仆说道：“你的话很重要，不然你家少爷会被当嫌疑人抓走，因为有人看到他在那个时间，在家附近徘徊。”
    “是谁看到了，先生？”女仆有些害怕，这位先生刚来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那边的那位先生和美兰妮小姐都看到了，我们下车的时候，看到你们家少爷从后屋走出来，看到有人就躲在了灌木丛中。他在那个时间点上不可能有目击证人，很可能会被当作最大的嫌疑人抓起来。”
    格雷夫人发出一声惊呼：“这不可能！休斯，你回来了怎么不进来？今天一整天我都在担心你。”
    “妈，别听他胡说，”休斯弹了弹烟灰，眯起眼睛看着这个小个子凯列夫人，把烟举到嘴边吸了一口。
    现在的形势对他的确有些不利，父亲的死亡本来与他不存在利害关系，但如果出售贵族头衔的事被发现，他被认为是泄愤而谋害父亲的话，那就太蠢了。
    女仆犹豫了一下，瞟了一眼身边的男仆，脸一下红了起来，期期艾艾地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我跟平时一样去取水，然后……这个人他……尾随着我，想对我……”
    “胡说，分明就是你先勾引的我！”那个男仆喊了起来。
    “你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对吧？”艾瑞看着他问道。
    “先生，你不能听这个臭娘们胡说……”男仆分辩着。
    “脸上的伤怎么回事？”艾瑞看着他下颌上的一块淤青问道。
    女仆：“可能是少爷打的，今天我从后屋取水回来，就看到少爷在揍他。”
    艾瑞看向休斯，休斯只是吐出一口烟雾，挑了挑眉。
    “是这样吗？”艾瑞问男仆道，“这样一来你和休斯少爷也有不在场证明了。”
    男仆一听，腰立刻挺了起来：“是，我是跟着她，然后被休斯少爷揍了一顿，但那之后，少爷就走了，很难说他是不是对老爷……”
    “你又开始胡说了是不是？”休斯把烟头弹在他脸上，“要不是你父亲把你托给我们，你早就饿死街头了，你是怎么报答我们的？赌钱，偷东西，还凌辱女孩，你真是把你父亲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为这个家服务的好名声给丢尽了。”
    滚烫的烟头烫得男仆一激灵，他一缩脖子骂道：“少在老子面前摆少爷的谱，谁不知道你家已经没落了，一天天的啥也不干，还自以为是个少爷了！我呸，现在你连贵族头衔都没了，还跟老子装！”
    “闭嘴，我不许你这么说少爷。”女仆把那男仆狠狠一推，他趔趄着退后几步，上来就给了女仆一巴掌：“闭嘴，这么维护他，我早知道你跟少爷有一腿了！”
    女仆尖叫一声，跟男仆扭打在一处。
    格雷夫人没想到现在一个仆人都敢对他们出言不逊，捂住脸哭了起来，休斯连忙安慰母亲。
    那五个离去仆人们，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赶过来拉的拉，劝得劝。
    就在场面一片混乱的时候，美姬大叫声：“快去请神父，老爷不行了！”
    厅里顿时安静下来，马夫停止揍那个男仆，从他身上站起来，跑了出去。
    那个男仆从地上起来，啐了一口血水，退到角落里，恨恨地看着所有人。
    “长官，我们在河边发现了这个！”只见两个治安员匆匆走进来，拿来了一件湿漉漉的男仆的制服，里面包着石臼，杵和注射器。
    治安官拿起来一看，上面有着几片绿色污渍，一翻衣领：“谁叫伍德？”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男仆。
    艾瑞手上散出紫色光晕，散落在那湿衣服和男仆身上。只见衣服上的污渍，石臼，杵和注射器都泛起了绿色的荧光，那个男仆不停扑打紫色光晕的手，也挥出了一道道绿色荧光，显然是同一种物质。
    伍德见所有人都看着他，停下来，不敢相信地看着双手，对所有人吼道：“这是栽赃陷害，这是妖术！”
    休斯一拳把他打倒在地，正要继续揍他。治安官连忙死死拦住他，对治安员说道：“把那小子抓起来，衣服等物拿去做毒理测试。”
    那个男仆被治安员架起来，反而哈哈大笑：“休斯，你马上就会一无所有，体会到跟我一样的滋味。”
    天已黑了，休斯靠在宅邸的门廊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他突然发现自己过了太久浑浑噩噩的日子，以至于他都不知怎么的，就失去了父亲，失去了贵族头衔……
    到了明天早上，他就什么也不剩了，辞退仆人们，还能节省一点钱，然后去乡下买块地，以后的日子能这样平静地过，也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时，他听到黑暗中传来一阵铃声，是修女们为了提醒人们避让，系在腿上的银铃发出的响声。
    他向黑暗中望去，没有看到神父，只有一个从头到脚被黑色的高级修女服裹得严严实实的修女，低着头，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