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顾嘉柔首先沉不住气了。
她指着桌上的馒头，不可思议道：“你说让我们全家跟着你吃糠咽菜要吃十年？”
“你疯了吗？”
这桌菜喂狗怕是都不够格的，还吃十年，这柳臻臻是毁容后直接失心疯了？
主位上，顾氏脸色也十分难看，府里的情况如何她再清楚不过了，只是没想到这柳臻臻居然也不是个好糊弄的。
原本她还想着借着账本的事情好好拿捏柳臻臻一番，没想到这柳臻臻刚接过账本，转手就查出了府里的亏空。
只是，这吃糠咽菜这也太不像话了！
更何况还十年？
这柳家富可敌国，区区五万两也至于如此小题大做？
顾氏面色不悦，她扫了眼桌上的账簿，道：“臻臻，母亲知道你担忧家中的债务，只是府里多少还是有些基业的，不至于如此狼狈。”
“母亲知道你如今才上手管理家中大小事务，难免会有疏漏的地方，只是你说这要是传出去，我们顾家的颜面可就丢尽了。玉儿还如何在京中立足？”
“你如今操持着家中大大小小的事物，凡是应该顾虑的更加周全，若是你是在力有不逮，就让茹儿从旁辅助你！”
“母亲也不是不放心你，这账目还是你来管，这打理府里的事情就交给茹儿，她自小跟在我身边，是个思虑周全的，你看怎么样？”
短短几句话，直接将顾家外债五万两的事情抹掉了，反倒成了柳臻臻管家不力。
柳臻臻眉眼讽刺，若不是上辈子她一笔一笔地清算了顾家的资产和负债，恐怕还真就被顾老夫人几句话糊弄过去了。
基业？
怕不是早就被抵当的寥寥无几了。
这顾家如今说的好听点怕就是个空壳子，府上几代积累的积蓄早就败的一干二净，不然如何能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供养出顾嘉玉这么一个光风霁月的状元郎。
而且让她管账簿不管家，这顾老妇人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只怕是想想前世一样活生生架空她，变相将她囚禁在后院？
柳臻臻抬头略过顾老夫人苦口婆心的模样，视线落在了坐在一边眉头紧锁的顾嘉玉身上。
她声音轻柔：“夫君，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柳嘉玉面上闪过一丝不耐烦，他有些厌恶地看了眼柳臻臻白色的面纱，压抑着情绪道：“母亲说的对，你身体要是实在不适，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事情还是交给茹儿。”
看着顾嘉玉这幅仿佛脏了他眼睛的模样，柳臻臻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白纱，她眼中压抑着愤恨。
若不是顾家，她何至于此！
狠狠攥了攥拳，柳臻臻起身一把拿过桌上的账本递给顾氏，她微微福身道：“既是儿媳能力不足，还请母亲收回账本，这管家的权利儿媳愧不敢当。”
这话一出，几人神色瞬间就变了。
顾氏更是直接脱口而出：“这怎么行！”
言语间，甚至带着些慌乱。
柳臻臻脸色平静地望过去：“母亲这话是何意？”
“既然母亲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儿媳自然该交出这管家的权利。”
她语气淡定，顾氏却莫名的有些不安。
她稳了稳心神，将心底的那丝不安压下去，语气也带着些严厉：“臻臻，这话可不能再说。”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语气太过僵硬，顾氏拉起柳臻臻，软了语气道：“你是玉儿的正妻，这管家的权利合该交给你。”
“罢了，这事也是我考虑不周，茹儿说到底也只是个奴婢，确实不应该插手管家的事情。”
“以后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是要臻臻多多费心才是，莫要再说那寒人心的话了。”
说着，顾老夫人拍了拍柳臻臻的手。
柳臻臻面色有些为难，上前将手里的账簿放到桌上，道：“母亲信任儿媳本不该推迟，只是儿媳能力浅薄，家有外债，儿媳也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这话一出，顾氏险些维持不住脸上一贯和蔼的表情。
这柳家家缠万贯，还想不出别的法子。
顾氏细细打量着柳臻臻，难不成是还嫉恨着纳妾的事情？
顾氏目光闪烁不定。
倒是一旁的顾嘉柔再也忍耐不住，直接出口讽刺道：“嫂嫂不是我说你，柳家家大业大，结果你这一掌家直接让我们顾府上上下下跟着你吃糠咽菜，传出去怕是柳家上上下下颜面都要被你丢尽了。”
“再说，不过是区区五万两银子，嫂嫂这对你来说不就是九牛一毛吗？”
柳臻臻脸上带着些不可置信：“小姑，你的意思是让我用柳家的钱来填补顾家？”
她语气严肃：“且不说我一外嫁女如何能用娘家的钱补贴夫家，如今夫君官职在身，传出去莫说夫君，顾府怕是也要成为京城中的笑话。”
“更何况，如今府里还没到穷困潦倒的地步，夫君也得圣上青睐，我们辛苦一段时间，日后等还清外债日子自然就好过了。”
顾嘉柔语气轻蔑：“那嫂嫂让我们全家吃糠咽菜十年，传出去不更是京城中的一大笑话？”
柳臻臻身体轻颤，她望向顾氏：“母亲难道也是这样想的？”
顾氏抿了抿嘴，她佯装发怒地瞪了顾嘉柔一眼，语气不轻不重道：“住口。嘉柔，我平日里是怎么教养你的？这就是你对兄嫂的态度？”
说完她脸色带着些愁绪，道：“臻臻，嘉柔虽然说的不中听，但是这吃糠咽菜这事，确实不妥。”
显然压根没有否认想让柳臻臻用柳家的钱补贴的事情。
柳臻臻眼眶通红，她神色委屈：“母亲，家中账面上已经没有多少银钱可用了。日后夫君仕途也需要打点，我……我这确实没有别的法子了。”
“够了!”
顾嘉柔正准备说些什么，一旁沉默许久的顾嘉玉忽然起身暴呵道，他目光在柳臻臻身上徘徊了许久，忽然转身对着顾嘉柔道：“嘉柔，和你嫂嫂道歉。”
“哥哥！”
顾嘉柔眼圈通红，脸色也不情愿。
顾老夫人见自己儿子这幅模样，瞬间明白了。
顾嘉玉自小心气高，自尊心极强，当初被逼着迎娶柳臻臻本来就是没法的事情，现在又被柳臻臻一口一个“笑话”，显然是戳中了顾嘉玉的心思。
再看这柳臻臻，今儿想要她填补漏洞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