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稚夏心下确认，这商陆就算是恋爱脑，也绝对是恋爱脑里半清醒的那一挂。
    当然，半清醒的不是不够恋爱脑，而是还能知道不过多干涉对方。
    除了言辞和行为间，很是腻腻歪歪，邪门得很。
    回答正经问题时，倒是带着百分百真诚和认真的态度。
    至于答案的正确性。
    辛稚夏会自己去验证。
    对他目前的要求并不高，别糊弄她、算计她，还被她发现就好。
    不然，她不可能陪他演下去。
    辛稚夏嘴上说着不玩了，她也没把匕首收起来，只是正经地握在手里。
    唇角扬起一抹弧度，比以往柔和了几分。
    目光则是平静地注视着眼前人。
    如今他这般，算是给了她一个极好的机会，用来套取一些信息。
    “现在，我们不如来聊聊这个副本吧？”
    商陆双目明亮，眼神清澈如水，闻言点点头，显得很是乖巧。
    “好。”
    只是情绪还明显沉浸在上一刻，对辛夷轻而易举地赞同自己观点而心花怒放。
    辛稚夏暗自发笑，也不扰他的兴致，只自顾自地询问出声。
    “你之前合作的两位玩家，精神分裂症那一组的，一个是叫莉莉子吧？另一个呢？知道叫什么吗？”
    只不过商陆何其敏锐，甚至有些脑补过头。
    听到这句提问，顿时想起之前的情况，笑容一僵，抿了抿唇，双手揪起被子，略显忐忑地揉搓起来。
    “叫梦礼。”
    有些不敢直视辛夷，却又不自觉地观察着。
    眼神躲闪，像是害怕她生气。
    辛稚夏微微一笑，推了推眼镜，掩饰自己内心的无奈。
    之前两人沟通费劲，是因为你来我往、毫不相让，需要他们互相揣测对方的意图。
    而现在呢？
    她有问他必答，但需要她时刻关注某人偶尔脆弱的心灵。
    “我不生气，同为玩家这很合理。”
    才怪。
    辛稚夏在心中默默补充。
    在看到商陆眼睛重新焕发光芒的时候，她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开口分析。
    “这个副本从一开始就分开玩家，可能就是为了让我们不能提前观察到其他人，无法鉴别其他人的真实性格。当然，包括他们长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我们目前都不清楚。假设他们扮演得好，完全可以混在npc里，让我们分辨不出来。”
    听辛夷讲到正经问题，商陆也变得认真起来，思索一瞬，跟着点头附和。
    “很有可能，正式游戏里我们也是各自分开的。今天的午餐时间，我们虽然来得晚没能看到其他人，但这栋楼的餐厅不止一间，其他人也未必正式见过面。”
    明明上一秒还在正经分析，下一秒他却不由一顿，抬手指了指自己。
    “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病患。我的角色设定是病人，也没有说是恋爱脑的。”
    不仅语气诚恳，脸上似乎还明晃晃地挂着“你一定要相信我”的字样。
    辛稚夏笑容温和，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
    目光专注，同样不忘认真地回答他，“我相信你！”
    商陆的唇角止不住上扬，笑意在眼底荡漾开来，耳尖也随之隐隐泛红。
    辛稚夏唇角轻勾，内心思绪万千。
    突然有种“为博美人一笑，她要出去打一片天下”的感觉。
    摇头，叹气，当然只敢在心里。
    抬手腕确认时间，心中思索着，她不能再跟这个可爱呆呆浪费时间了。
    站起身来，准备出门收集信息。
    在商陆有些疑惑的眼神下，她柔声解释，“我要出去看一下情况，等会儿回来找你。”
    商陆眼睛里的光芒瞬间黯淡下来，抿了抿唇，垂下眼帘。
    状似无所谓地询问道：“那，好吧。你什么时候会来找我？”
    辛稚夏抬起手，停顿片刻，思前想后，揉乱了某人的头发。
    “晚饭前。”
    收回手，满意地看了眼自己的杰作。
    微笑叮嘱道：“锁好门，别乱给别人开门，等我回来。”
    商陆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她走到门口。
    满眼的不舍，却仍旧坚定点头，认真回应某人的叮嘱。
    “好！我会锁好门，不乱开门，等你回来的。”
    辛稚夏走出房门，笑容温和，微仰头回望他，示意他锁门。
    商陆抿唇，然后听话地缓缓关门。
    直到缝隙只剩最后一点，还在那边认真地注视着她。
    “吧嗒”
    房门关上。
    门外，辛稚夏脸上的笑容骤然散去。
    门内，商陆抿紧唇，眼神渐渐变得淡漠，唯有耳尖仍在泛红。
    -
    辛稚夏面容冷肃，站在门外，盯着关闭的房门保持沉默。
    商陆可以是纯演，也可以是真假参半。
    但无论如何，不可能没有丝毫演的成分，显然算是在变相求生。
    其实刚才的第二步试探，还有个另外的算法。
    商陆，他就是病患。
    清除病患势必约等于伤害病患，所以是属于符合规矩的伤害行为。
    伤害了、流血了、却没有警告出现。
    这也就变得理所当然。
    不过，辛稚夏依旧谨慎。
    机会只有一次，清楚病患错误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不可能在开局只掌握这一点信息的时候，就那么贸贸然地出手。
    更何况，她自己也怀疑，这b级副本能有这么简单？
    显然这一切，都显得太过顺理成章，顺到她有点不敢置信。
    既然如此，不妨再收集点信息出来。
    除此之外，辛稚夏还有个不祥的预感。
    规则上好像并没有说清楚。
    在她用匕首抵到商陆脖颈上，造成流血的瞬间，不禁有种微妙的感觉。
    这种体验跟她除掉窦书语时一样。
    总感觉，对方会死在自己手上。
    规则上说清除病患，病患尚且未明，如果病患是玩家，清除掉是等于杀死吗？
    如果是这样，只能说她的目的可不是杀死他，把他送出局。
    辛稚夏脸上神色复杂，抬起手来看了看。
    杀人不是什么好体验。
    进入死亡空间后，其实她主动正面出手的次数屈指可数。
    之前在副本变相淘汰人，尚未直面过这一场景。
    在[托克动物园的鹅鸭杀]淘汰玩家，他们也只是变成鹅腿出现。
    她算是有了理由，把这一切当成是游戏消化掉。
    杀窦书语时，即便掩饰极好，其实她的内心还是异常波动的。
    辛稚夏能给自己的人生一个完美的结局，选择自杀。
    不代表对生命丝毫没有敬畏之心。
    自己动手杀人，能称得上是什么好体验？
    思及此，辛稚夏一愣，回想起之前跟商陆的交流。
    商陆说的没错。
    两人真的像，都一样伪善。
    辛稚夏放下手，敛起心中复杂的情绪。
    下一瞬，扶了扶眼镜框，脸上重新恢复温和的笑容，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