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知道各个朝代学派们都发生了什么变化，到了晚上，匆匆吃完饭的小小和爸妈打声招呼，进书房后门一关就坐下来戴上耳机，以防止爸妈进来看见她自言自语。
    现在时间是七点半，播完也就九点半，时间完全不晚。
    打开电脑把自己找的资料视频翻出来，系统开启直播间。
    ……
    今天上午的直播结束后，白天时间里大家都忙得很，从前一些不出门的人也开着窗户，对着天幕学手语，戳盲文，很是认真。
    看见直播间开启了，现在配了字幕，耳聋之人也能知道主播都说些什么，这些之前只能靠家人转述的群体，现在也都很期待。
    【“今晚晚上主要是之前观众好奇的，我先给大家播放一下新式制碱视频，中间抽一波幸运弹幕，再来给你们讲讲关于祥子那个时代的事情。”
    鼠标放大视频，小小摁下了播放键。
    “关于制碱，不了解化学的人也会知道一个人……”】
    康熙白天就有种预感，总觉得晚上讲到那个清之后的时代，会有很多的变故，因此今天晚上把几个成年儿子都叫到了宫里，连咸安宫的老二也喊了过来。
    除了他们，还有的就是几个手快、字好还擅画的小官员，专门来记录主播的一举一动和她展露的各种知识。
    起居郎记录这种事情在合适不过了。
    最近工作量暴涨的起居郎：……谢谢，手要累死了，好处就是写主播可以详实写，不用怕皇帝算账。
    是的，和刘彻揣摩主播的各种心思一样，他们也会在直播结束后看主播的言行举止，一群聪明人来分析侧写她。
    只是越分析他们就越心里没底，对这不过几百年后的后人越发讳莫如深。
    [视频点开，老旧模糊黑白的照片上，出现了一个头发很少，穿西装打领带，安然坐着墙前的男人。
    “侯德榜，中国近代史上杰出的化学大师，他独创的‘侯氏制碱法’，让一己之力把中国化工水平提升一个台阶，也为新中国的化工事业，尤其是氮肥和苏打生产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
    1890年，侯德榜出生于……”]
    福建闽侯县的人左看右看，晚上大家都聚在一起看天幕直播，没想到突然被点到了自己名。
    “这个化学大师，居然我们这儿的？”
    “姓侯，我们县有侯姓人家吗？”
    翻着各种干菇，老人家叹道：“还是得读书啊……”
    旁边一起干些杂活的儿子点头：“是啊，上面这侯先生虽说是农家出身，但爷爷是读书人，他就希望孙子也能读书。”
    老人家点头：“看看侯先生，从小就刻苦，家里穷退学了，有条件也不忘读书。
    咱们这样的人家，也只有这样的孩子才能送去念书，那种去玩的……”
    也有人捕捉到了关键信息：荣登高榜，都这时候了，爷爷还希望孙子可以科举取仕，貌似科举还在，大清也还在？
    [“20世纪初，列强加快侵华的步伐，沿海地区受到的波及尤为严重。
    1903年，13岁的侯德榜受到姑妈资助，进入福州一所美国教会学校学习……”
    穿着旗人衣服，戴着眼镜的男人站在黑板前，他的讲台上放着地球仪，黑板上划着三角形，写的也是英文字母。
    而在他面前，一群半月头留辫子的男孩端正坐着。]
    明清的沿海人抬起头，眼神迷茫。
    列强？是倭寇又来了吗？
    手一歪，桌上的茶杯被打翻，乾清宫里头气氛冷极了。
    教会是什么，他们很清楚。康熙和各别儿子也不少对西学感兴趣的，都跟着宫里头的西洋师傅学过一些知识。
    但是教会能堂而皇之在大清的土地上办学校，还用他们的语言，教大清的孩子他们的知识，这让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视频很高清，还是彩色的，可能也是后人再拍摄的，但大清的孩子去学西学应该是真的。
    所以后世的大清怎么了，那个列强侵华又是什么？
    [“在福州念书期间，他经常目睹列强欺负我们的码头工人，也听过旧金山的种族主义者大规模迫害华侨同胞、驱逐华工这些消息。
    振兴中华的想法，也在这个13岁的少年人心中萌芽……”
    老旧的照片上，背后是大片的人，前面几个留辫子的男人弯着腰，被穿着截然不同的人拿枪指着，还有人被用长绳拴着……]
    敲着桌子，李世民喃喃道：“振兴中华、振兴……中华为什么需要振兴？”
    无论秦汉，还是隋唐，虽然也有北边突厥的威胁，但谁也不会要用到这样的字眼。
    哪怕是宋，就算对外和谈给钱，那在态度上也不会这样，他们好像还傲气的很。
    除非，遇上的是比五胡乱华后的几百年，还要让汉人、不，是让包括汉人和其他少民在内的所有人，都要惨烈的事。
    距离那个时代最近的他冷下了眼，在思考那些列强都是什么，还那个远隔着太平洋的美国是其中一个，还有呢？
    在本土欺压华人不够，远隔重洋还能能在这边仗势欺人。
    以小见大，不是他们也不把自己人和面子放在心里 ，亦或者是对方实力强大，后世还软弱无能，欺负到了本土他们也不敢出声。
    无论是哪一种，都让能他的愤怒。
    想到这层的不止他一个，所有人没想到，那样一个在他们看来繁华如梦的后世，一百多年前居然是这样的。
    照片上那些留着长辫的男人都是码头工人，看着骨瘦如柴，两腮凹陷，是和他们大部分时候一样，那种长期处在饥饿、贫困之下的状态。
    枪他们不认得，但是看着另一个做工人被拿长绳拴着，无言的愤怒在大家心头燃起。
    统治者们想的是国家面子，百姓们是跨时空的感同身受。
    [“参加反美示威罢课后，侯德榜被学校开除，但因为成绩优异，得以被保送到铁道学堂继续学习。
    在铁道学堂学习期间，他感受到了西方列强的科技强大，明白目前自己学的，于国毫无助益。
    于是放弃自己的安稳生活，1911年考入清华留美预备学堂。
    1913年的考试上，总共10门功课，侯德榜全部都是满分。同年，他出现在了清华学堂第一批高等毕业生名单，被保送进入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化工科学习。
    临走前，他和同学们来到西郊圆明园，看着被列强侵略者们毁之一炬的圆明园，满眼心酸。”
    黑白照片上的倒塌石头看着就荒凉，而彩色视频里的白色砖石也没有好到哪儿去，蓝天下的石柱还有各种雕刻，依稀可以看见曾经的繁华。]
    刘彻第一反应去看主播，对着这些灰白色的断壁残垣，她的神情也很静默。
    这是头一次，他在主播这种后世安乐窝长出来的孩子眼睛里，看见了不应该有的屈辱和痛心。
    京城西郊的园子，康熙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五年前，他把自己畅春园北一里许赐给四儿子的一座园林。
    对侯德榜要去外国学这些化工什么的，习惯了外邦人来自己这边学习的大家都觉得有些怪异。
    看自己人出国留学真的好怪，但勉强也能接受，毕竟这些科学真的很重要，他们也的确没有学堂夫子是教这个的。
    人还活着，没想到就看到这样的家业败落景象，无论是康熙还是没争到皇位的几个阿哥，都有些震惊。
    世上没有千世万世的王朝，他们想过清末的时候，最有可能的就是和明末一样，不少民族农民起义把清推翻了。
    但，怎么会是那些远隔重洋的外邦人？
    擅长揣摩人心的老八也第一反应去看主播。
    见到她的表情，他脑子不停分析，从大航海的中国茶园，到被洋枪洋炮轰开国门。还有那些在洋人课堂里的大清孩子，被洋人用枪顶着的码头工人，现在这片皇家园林的断壁残垣。
    对他们封建王朝不喜欢的话，看见这个园子主播也不应该会是这么痛心的场景。
    毕竟这是皇家园林，主播又不和他们这些人共情，不可能会是为了大清心痛。
    所以，到底是还有些什么？
    [“1917年在麻省理工学院毕业，获学士学位。
    同年，侯德榜再入普拉特专科学院学习制革，次年获制革化学师文凭。
    1918年又参与哥伦比亚大学研究院研究制革。
    1919年获硕士学位。
    1921年获博士学位，并在永利制碱公司任工程师。
    他的心中理想是‘科学救国’和‘振兴民族工业’。
    从小到大的经历让他知道：一个国家没有实力，要在这个强权横行的世界里谈平等，要别人尊重你，这是不可能的。”]
    虽然不知道那些大学到底有多厉害，但大家知道了学士硕士博士都是什么学历，看着他学习的时间和取得的成就，也对他的勤奋聪明有了概念。
    但是看见最后两句话，所有人都眉头紧皱。
    “‘振兴中华’还能说是赶走清人，但‘救国’二字……”
    提笔写下这几个字，张璁神色凝重。
    哪怕是他觉得的现在的大明很多事情不变不行，也不会把自己的想法称作救国。
    拿起前面抄录的纸张，他琢磨着时间，越想越不对。
    “那个清，1912年就没了，应该是有了新朝廷了，怎么还要这么说？”
    还有最后面那句话的，虽然道理是没错，但能让在外的学子这么想，可见那些外国人欺负本国工人不是个例，就是那些国家在欺压后人。
    可‘没有实力’……哪怕是南宋，也不至于被这么形容。
    越想，不少人眉头就皱得越紧。
    视频上说的被欺负的不是清人，不是满人，而是华人、国人，他们的后人。
    [“民国初期，民族工业有了初步发展。
    工业生产离不开的纯碱，全部依赖从外国进口，而列强垄断制碱产业，在基础原料上卡脖子。
    在侯德榜即将学成回国之际，在纽约他遇到了赴美考察的爱国实业家范旭东。
    范旭东为了应急需求，在天津创办了永利碱厂，但，没有技术。
    当时世界上公认的制碱法是苏尔维制碱法，虽然原理简单明了，但生产技术却被列强控制。
    知道这一窘境后，想实业救国的侯德榜放弃在美条件优渥的工作，和范旭东回到了天津塘沽，任永利碱厂总工程师。
    从此，侯德榜开始了他半个多世纪的科学救国和实业救国的人生历程。”
    黑白影像上，在那些高鼻深目外国人的操纵下，长长的袋子传送着面粉一般的东西，大大小小的机械轮子和链条转动，粉末状的东西飞扑而出。
    从高楼大厦的纽约回到天津，平地之上，永利的厂房也开始修建。]
    所有皇帝都听着安静。
    垄断、卡脖子，这都很好理解，就是自己没有，只有人家才有，那对方无疑是想怎么卖就怎么卖。
    这个碱还是想要发展工业的必须品，你不买就没法发展，再贵也只能花钱。
    除非你自己能有。
    自认自己富有四海的皇帝们，第一次听说在这片土地有什么他们没有，必须找外面买才有的东西。
    这不是香料宝石那些昂贵的，只有达官贵人才能用得起的非必需品，是后世要发展工业就不能离开的，更重要的东西。
    这样的东西，后世没有，别人再怎么狮子大开口也只能乖乖交钱。
    都能让人过来把皇家园林烧了，已经不用想后世朝廷在做什么了。
    没什么家国意识，连自己上头县令都不认得的普通人还好，那些好歹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朝廷，皇帝和地方官员都是谁的群体，具是心头一堵。
    什么时候，他们华夏的地界，干点什么都还这么受桎梏了。
    长舒一口气，在家里收拾行囊准备去外地赴任的王守仁，胸中郁闷却丝毫未减，
    那些自己就能动的机器无论何时都从总能让他们震撼。
    比起之前看后世的种种羡慕和激动，听着这段故事，他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法有。
    没有什么正道小道之分，他们这些官员和读书人不曾在意的技术，在别人手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作用。
    后果就是只能仰人鼻息。
    而他还不知道，这点郁闷仅仅只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