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的正面是一个年轻且稚嫩的少女，身上还穿着病号服，怀里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正微微低头，把脸贴在怀中小婴儿的脸颊上，眼角似乎还挂着一滴泪水。
这张照片被藏在那种平平无奇的风景照后面，就如同言芷那刻意被人抹去的人生。
他从未见过这张照片，想来应该是温言郁偷偷藏起来的。
言芷去世之后，温庭雨清除掉了这座庄园里所有言芷存在过的痕迹，像是要用这种方式把人从自己心里清除一样。
就连温言郁，也被他送出庄园，交给别人照顾。
他可以清除掉一切言芷在这个世上存在过的痕迹，但她留在他心里的痕迹，似乎永远都无法抹去。
哪怕温庭雨已经过去了二十年的时间，言芷这个名字依旧死死镌刻在他心上，未曾减淡分毫，甚至日渐清晰。
宋怜初在这个房间住了半个月，也是第一次发现相框里原来有两张照片。
只是那张照片被温庭雨拿在手里，宋怜初并不知道照片上的内容是什么，从温庭雨的反应来看，照片上的内容或许非同寻常。
“温先生？”
见温庭雨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里的照片，宋怜初小声的叫了他一声，温庭雨这才回过神来，捏着照片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
“把东西给我，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温庭雨看着宋怜初，神色归于平静。
宋怜初手指在下巴上轻点了一下，倒是有些好奇温庭雨那几天里究竟都梦到了什么，让温庭雨明知道那是一场噩梦，也依旧不舍得醒来。
“温先生这是要跟我做交易吗？”
“嗯。”
宋怜初忽然笑了出来，那张思梦符原本就是她的一个恶作剧，万万没想到还能因此有意外惊喜。
“那就请放温言郁自由吧，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温庭雨并没有立刻答应，只是忽然垂眸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宋怜初读不懂的情绪。
这是第二次，有人对他说，放温言郁自由。
温庭雨不太明白，明明她可以凭借这个交易提出更多的要求，房子，车子，珠宝，他都可以给她，但她却偏偏提出了一个对她来说毫无益处的要求。
“你爱他？”
“是，我爱他。”
刚走到卧室门口的徐郁之就听到了宋怜初这句话，心脏突然有些不舒服，那些已经消退的窒息感瞬间扑面而来。
她爱的人，果真一直都是温言郁吗？
就连对他的好，也是因为他占据了这具身体的缘故。
房间内，温庭雨嘴角勾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深深看了宋怜初一眼后，说：“好，我答应你。”
宋怜初见他答应下来，这才把手伸到衣服口袋里，从中抽出一张黄色的符纸，交给温庭雨，“这是思梦符。”
温庭雨看着宋怜初递过来的符纸，他不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况且这东西看起来和那些神神叨叨的江湖骗子手里的没什么两样。
“你确定？”温庭雨怀疑的追问了一句。
“思梦符，顾名思义，有所思，才会有所梦，它会让你梦到你内心深处最为恐惧的存在。”
最为恐惧的存在吗？
温庭雨盯着手里的符纸，思绪有些飘远。
他最害怕的，是言芷。
温庭雨忍不住嗤笑一声，他怎么可能会害怕言芷呢。
回过神来后，温庭雨小心的把符纸收了起来，想来宋怜初也没必要用这样拙劣的谎言来欺骗他，如果这个符纸没用，他会让宋怜初知道，欺骗他的后果。
宋怜初见他拿着符纸就要走，丝毫不提刚才答应她的事情，忍不住追问了一句，“那个，你刚才答应过我…….”
“明天，我会派人送你们离开这里。”温庭雨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
前提是宋怜初没有骗他。
宋怜初这才把心放回到肚子里，太好了，他们明天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再住一段时间，宋怜初怀疑自己精神都要住出问题来了。
庄园里虽然有很多佣人，但那些佣人仿佛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每天按部就班的完成自己的工作，宋怜初住了半个月，一次都没有听到那些人开口说话过。
还好有徐郁之陪着她。
温庭雨出门的时候，直接无视掉站在房间外的徐郁之，大跨步的离开，仿佛这个人完全不存在一样。
站在徐郁之身边的管家把他送回到房间之后，刚准备离开，忽然被宋怜初叫了一声。
“管家先生，请等一下。”
宋怜初跨过地上的玻璃碎片，那张照片虽然被温庭雨带走了，虽然她没看到照片上的内容，但她却看到了照片背面的那行字。
那行字的口吻看起来像是出自温言郁的母亲，那么那张照片上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温言郁的母亲。
结合温庭雨看到那张照片时，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失控，足以说明，温言郁的母亲，在温庭雨心中的份量。
“我想请问一下，温言郁的母亲是谁？”
其实这个问题应该问温言郁本人的，可现在温言郁变成了徐郁之，他完全没有那些关于温言郁的记忆，宋怜初只能退而求其次，询问一下管家。
管家已经在这座庄园里服务了几十年，也是唯一除了温庭雨之外，能对庄园里的佣人发号施令的人。
徐郁之听到她的话，下意识偏头看向她，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落寞，她果然还是更在意温言郁。
管家脸上一贯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僵硬，自从言芷小姐离世后，温庭雨便不允许庄园里的任何一个人提起言芷这个名字。
“不能说吗？”宋怜初看着沉默的管家。
管家抬眼看着她身旁的徐郁之，那双布满皱纹的眼角忍不住泛起一丝泪光，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心疼。
心理医生的那些诊断报告他在拿给温庭雨之前，就已经看过了，他看着长大的小少爷，即便是离开了温家，也没有变得快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