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别急，我这就打，这就打。”傅元祁整理了一下情绪和思路，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简潼。他自己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赶紧拨给傅正初，可傅正初迟迟都没有接。
    “那我打给简潼。”李成瀚也拿出手机，一连打了数十个电话，可都是忙音，直到最后一个直接就是通话中。他看了眼手表，已经过了他们约定见面的时间20多分钟了，他知道，简潼不会再来了，今晚都不会再来了。
    “傅正初为什么要跑？”李成瀚恢复了些理智，看着傅元祁的眼神锋利。
    “因为，因为小初觉得愧疚，不知道怎么面对简潼。”傅元祁低下头，不敢跟李成瀚对视。
    “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李成瀚没有看傅元祁，掏出烟盒点了根烟抽了一口。
    “我，去年小初入职报到那天，他看到了简潼，就开始躲，我问他他就告诉我了。”傅元祁看不清烟雾缭绕后李成瀚的脸，他此时的胆怯到了顶点，知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横竖都是死，索性都全盘托出了吧。
    “那你现在才说？！”李成瀚抬头，眼里的气愤呼之欲出，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恨不得一口将傅元祁吞噬。
    “所以傅正初去西安分部也算是遂了他的心愿对吧？还有去年律所周年庆，你们都不来，也是因为这个？上次在墨尔本，你们远远看到我们就走开，也是怕遇到我们，对吧？”李成瀚看着傅元祁，把这些事一件一件理出来，当时有些疑点，现在都真相大白了。
    “是。还有这次小初摔断肋骨，也是因为不想去律所报道。”傅元祁手里抓着衣角，忐忑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挨顿打？像从前在加州那样？李成瀚的拳头握了又握，最终还是松开了。
    “那你爸爸知道吗？简潼现在在律所，还跟我在一起？”李成瀚又问，这个问题就很重要了。
    “不，不知道，上次周年庆，是我偷了他的护照和机票，阻止他回来，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傅元祁对这一点很肯定，他觉得也算是对简潼的一种保护，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对大家都好。
    “我现在只担心简潼，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我去找她，你去找傅正初。”李成瀚说完，扔下烟头转身就走。
    程树也大概听明白了一些，有种吞了只死苍蝇的感觉，是死是活都恶心。从去年到现在这大半年，傅元祁明明有无数次机会说明白，偏要挑到今天。事发突然，谁都没有准备，好好的求婚现场变成大型修罗场，真的是够够的了。
    “先生，那这边您看怎么办？”大厦的服务员走过来问程树，程树也是一筹莫展，看着大厅的所有陈设全部落地完成，也只能无奈地叹气。
    “今晚就放着吧，明早我找车来把花搬走。”程树知道，整个晚上都被李成瀚包下来了。他来善后，就只有先放到明天。
    “好的。那明早9点之前，请您全部带走，我们后面还有其他人预定了。”服务员说完就离开，剩下程树和傅元祁远远站着，两个人都心事重重。
    疗养院里，陈汐的手指稍微动了一下，眼珠也转了过来，看到身边近在咫尺的简潼。眼泪顿时划过眼角，嘴角困难地稍微牵了一下。
    “姐姐，姐姐，你看到我了是吗？”简潼拉起陈汐的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让她能够感受到自己，边哭边笑地对陈汐说。
    “姐姐，是我，是我。”简潼的鼻涕也流出来，差点滴到陈汐的手上。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赶紧拿出手机来。屏幕上李成瀚的未接来电几十个，简潼拨回去，不等李成瀚问你在哪，就用激动的语气说：“成瀚哥，我姐姐醒了，我姐姐醒了！”
    就像是一出大型的人间悲喜剧，大悲大喜接踵而来，不给你喘息的机会，也不提前预告，在某个红绿灯的路口，出现急转弯似的情景转折。空气里是巧克力和玫瑰花的味道，映着一张张幸福洋溢的笑脸十分动人。街头巷尾，星光闪烁，伴随着浪漫的音乐声把节日气氛烘托到极致。红酒杯摇摇晃晃，接吻的男女沉醉其中；高跟鞋滴滴答答，路灯下的裙摆随风翩跹。光影在玻璃窗上倒退，街道在方向盘里前行，在距离心与心最遥远的地方拉扯。
    口袋里的大大钻戒，衣服上的红色玫瑰花瓣，还有熏香的衣料，在这个夜晚都显得多余。车后座堆叠的各种礼物盒子，高定的logo，昂贵的包装，被风吹起的后视镜红色飘带，连同李成瀚手上的指环，也成了最没用的奢侈品。脚下的油门踩不出半点好心情，尽管陈汐醒了，可有些事，却永远碎了一地。
    陈汐的病房里，医生和护士都退了出去，把空间都留给姐妹俩。简潼一直是跪在床边的，等李成瀚进来她想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膝盖已经麻木了。
    “别动，我来。”李成瀚一个箭步走过去，抱起简潼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然后蹲在她身边帮她检查膝盖。
    “成瀚哥，对不住啊，我遇到点突发状况，又接了个电话，说我姐姐醒了，所以就没去找你。”简潼开口，第一句话是这个。李成瀚觉得8年前傅启华开的那一枪现在正中了自己的眉心，已经穿过身体，直直向后飞去。
    “陈汐醒了你更要爱护自己，你还怀着孕，不能奔波，知道吗？”李成瀚低头，摸着简潼的膝盖，也看到了她右脚坏掉的鞋跟。
    “我知道，就是，哎呀，算了，那件事我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想问问，你认识一个叫傅正初的吗？”简潼殷切的眼神快要把李成瀚烧成灰烬，他不能骗她，他答应过的，以后不再隐瞒不再欺骗。可床上的陈汐一听到傅正初的名字一下子加快了心跳，像是想要说什么似的，手抬起来喉间有低沉的声音发出来，眼睛也瞪得老大。
    不等李成瀚回答，简潼偏过去一把握住陈汐的手说：“姐姐，你别激动，别激动，我就是问问。”
    陈汐的眼眶快要裂开，眼里都是通红的血丝，她用尽全力抓住简潼的手，把她拉到自己面前，嘴一张一翕地想要说些什么。李成瀚眼看着陈汐的心脏检测仪器开始报警，一把拉开了简潼和陈汐的手，然后抓着陈汐的肩膀看着她说：“陈汐，陈汐，看着我，我是李成翰，记得吗？冷静点，我们都在这，我们都在这！”陈汐的眼睛看着李成瀚，慢慢分辨出了他的容貌，也开始冷静下来。她眼里蓄了泪，是高兴的泪水，是久别重逢的泪水，像是在说：“好久不见，伙计！”
    “伙计，好久不见！”李成瀚放开手，看着除了眼睛哪里都不能动的陈汐说道，也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微笑。
    “姐姐，姐姐，你认出来了对吧？这是成瀚哥，他回来了。”简潼俯下身，摸着陈汐的脸笑里带泪。刚才真是太莽撞了，陈汐刚刚醒过来，所有身体机能都需要时间恢复，肯定是不能受刺激的。
    “陈汐，有件事要告诉你，我跟简潼在一起了。”李成瀚用戴指环的手牵起简潼戴指环的手，举起来给陈汐看。陈汐的眼泪又流出来，用一个十分不明显的微笑予以回应。
    “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你知道吗？你躺了很久，快8年了。”李成瀚又说，眼里也是雾气蒙蒙。
    “是啊，这么久了，我现在已经工作了，跟成瀚哥在一起，你什么都不用担心。”简潼不自觉地用手摸着小腹说道。
    “你快点醒过来，我们一家人就算团圆了。”李成瀚的脸上有掩盖不住的忧伤，说不清道不明，简潼没看他，也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