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觉得我很坏，我背叛了妈妈，背叛了我姐姐，还有我自己。他抛弃过我们，让我们过的那么辛苦，可他现在走了，我还要去看他，我真的很坏。”简潼泣不成声，胸腔里的难过绵延出来，像一条无休无止的河流，根本止不住抽泣。
    “不是，不是，你已经够好了，守护了姐姐，深深爱着妈妈。只是这个人跟你有血缘，他走了你想去送送他，仅此而已，知道吗？”李成瀚的心也揪起来，跟着简潼一起难过。
    “不是，我不是想去送他，我就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让他这样没心没肺没有一点责任感的人到死也要回去，我要看看他到底怎么得了善终。凭什么我的妈妈只能孤独地躺在那里，我的姐姐受了那么多罪他还能有人送终，跟想要合葬的人永远地在一起。”简潼的声音里有了恨，也许也是对自己心软的抵抗。
    “好，好，我知道了，我陪你去看，好吗？”李成瀚赶紧换了话头，顺着简潼的意思说道。
    原来这里的灯火会燃到天明，把整个夜晚的黑暗全部驱走才甘心。简潼哭着哭着睡着了，李成瀚把她抱到床上放好，坐在她身边沉默地看着她发呆。
    人生纵使有多大的本事，很多东西也是无法掌控的。先不说生死，就说爱别离怨憎会，人生七苦中的两样，就是无可奈何的事。再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钱财，多少人杀人放火打家劫舍也想得到的东西，还不是到了最后都变成一场虚妄吗？如果生命中的所有事都能掌控，应该就不存在这些苦难了吧？不过人生也就没有意义，每个人都变成千篇一律的苟同，在经过几十年的岁月里长大又老去，凭白来走过一遭而已，什么都没留下，什么都没发生。
    想着这些，李成瀚叹了口气，然后到沙发上抽了根烟。他打开手机看了看机票，还是定了后天上午的两张，才回头看了一眼简潼。他觉得自己此时特别无力，看似什么都有，什么都行，可简潼一遇到些事，他的功能就变得很渺小，甚至很多余。比如现在，除了安慰劝导，应该是什么也做不了，对简潼来说也没什么用。
    夜里的风吹起窗帘，一阵一阵地往房间里面钻。李成瀚怕简潼自己睡着会冷，就赶紧洗漱躺了下去。变天了，好像骤降了好几度，恐怕明天是要下雨。不知道飞机能不能顺利起飞，要是不能，后天的行程可能也会耽误。看着窗户的上的帘子，正要入睡的李成瀚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是傅元祁，问他买了机票没有，什么时候的，约着一起去墨尔本。李成瀚回：你怎么还没睡？
    傅元祁：这就睡了。你机票买了没有？什么时候的？
    李成瀚：后天上午10点多，我明天才能回去。
    傅元祁：那估计是一趟，没有再早的了，小初也差不多的时间，可能会一起落地。
    李成瀚：嗯，快睡吧。
    傅元祁：好，那到时候见。
    李成瀚：嗯。
    怀里的人不时地皱眉，还很不安稳，像是在做不好的梦。李成瀚翻身过来抱紧她，能感觉到她一阵一阵地抽动，像是陷入梦魇里。他亲了亲简潼的额头，用手一直顺着她的头发给她力量和安慰，简潼才慢慢睡得沉。
    下船的这一天确实下了雨，还不大，淅淅沥沥地飘着，码头看起来就雾蒙蒙。轮船又回到了澳门的码头，同行们告别着下船，有些人相约了下次的会面，有些人甚至谈了合作。梁律师几个人把李成瀚他们送到码头，握手再见，看着他们的车子走远才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简潼没有带伞，李成瀚就脱下皮衣外套搭在她的头上，自己拖着两个箱子走了一段搬上车，简潼一路小跑，跟在李成瀚后也还是淋了点雨。可她一上车就先给李成瀚擦头上的水，还把衣服也给他擦干。
    “对我这么好啊？”李成瀚握住简潼的手，眼睛里都是湿漉漉的温柔。
    “说什么胡话呢？”简潼很平静，仿佛她做的事说的话就像吃饭一样稀松平常。
    “你快过生日了，有没想到要什么礼物？”李成瀚放下简潼的手，把她抱在怀里问道。
    “干嘛突然说这个？”简潼哪有心思想这些啊？
    “生日虽然年年都会有，但我觉得每年都很特别。你要是有特别想要的就告诉我，如果不想直说，给点提示也行。”李成瀚还是很了解她的，所以才会这样说。
    “我没什么想要的，我现在拥有的东西已经很多了，不贪心。”简潼眼里无神，她很想要的东西这辈子再也无缘，而且有了喜欢的人和梦寐以求的工作，已经很知足。
    “那我可就看着办咯。”李成瀚揶揄道。
    “别，别准备什么，我们一起吃个蛋糕，像小时候那样，唱生日歌，吃蛋糕。但你不许再把奶油往我脸上抹了。”简潼坐起来，带了点警告意味说道。
    “好，知道了。”李成瀚刮了下她的鼻子，想起有一年他生日，把奶油抹了陈汐和简潼满脸，而且还把简潼的眼睛都封住了，害得她洗了好久才洗干净。
    今天果然延迟起飞，在机场滞留了大批旅客，看着窗外的倾盆大雨带着行李箱只能干着急。
    李成瀚跟简潼一直坐在vip候机室，等着外面的大雨什么时候能停下来。他买了两杯热牛奶，又买了些吃的，用来打发一下时间。
    “今晚应该能回去吧？”简潼喝了口牛奶问道。
    “说不定，看什么时候雨停吧。”李成瀚要了口拿破仑说道。
    “要是今天回不去，明天就走不了了。”简潼有点担心，她还要去一趟疗养院，这样时间上可能就不够。
    “改签也可以，我们晚一天也不影响，30号上午我们能赶到就行。”李成瀚看着简潼低头喝东西的样子，知道她心里也难受，所以说的很委婉。
    “嗯。”简潼不抬头，一直喝东西。滚烫的液体从喉咙流进胃里，从生理到情绪，慢慢像是回了暖，心里的冰雪化了一点才抬头看李成瀚。
    “不许什么事情自己憋着，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李成瀚捧着简潼的脸说道。
    “嗯，知道了。”简潼点点头，挤出一个浅浅的笑。
    “这次我们去墨尔本，需不需要写个假条，大概几天能回来？”简潼没出过国，来回需要几天她也没概念。
    “写什么假条，我给程树说一声就行了。”李成瀚笑，摸了下简潼的脸就放下手来。
    “那什么时候能回来呢？”简潼又问，她不想耽误太久，陈汐那边她有点不放心。
    “元旦就能回来，放心吧，我都看好了，等那边一落地我就买返程的票。”李成瀚说着，紧紧握住了简潼的手。
    “好。”简潼说完就靠过去，依在李成瀚的肩膀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