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她们没死，是我，是我抛弃了她们。”陈志强捂着眼睛，神情很痛苦。他觉得现在所承受的一切，都是源于曾经犯下的罪，所以他才会病魔缠身，以后也不得善终。
    “爸爸，你别吓我，不可能吧？”陈幼珍眼神里有悲伤，有质疑，有愤怒也有期待，她希望父亲否认，在她心里的完美形象永远保存。
    “我没骗你，当初，我为了跟你妈妈在一起，就抛弃了她们母女。”陈志强放下手，看着陈幼珍非常认真地说道。陈幼珍不敢相信，泪水不自觉夺眶而出。
    “为什么？”陈幼珍不明白，离婚不行吗？或者说清楚不行吗？为什么要抛弃？
    “那时候我从地方上实习出来，先认识了那位本地人，她对我很好，给我送饭、织毛衣、洗衣服，很贤惠。我考了两年的律师资格证，她就陪了我两年。两年后我去她家提亲，我们举行了婚礼，第二年就有了个女儿。当时我贪心，想要个儿子，可计划生育的风声很紧，我就没跟她领证。后来在工作的时候遇到了你母亲，就骗你母亲说自己是未婚。再后来，我抛下他们母女跟你母亲出来创业，你那时都2岁了。我改了名字，换了户口本，还把自己之前的信息都用私人关系抹掉，她们就再也找不到我了。”陈志强回忆着那些年的事，听得李成瀚慢慢捏紧了拳头。
    原来是这样，陈志强贪图富贵，跟富家小姐跑了，丢下孤儿寡母，还利用职务之便操作了信息。那时候没有电子档的资料，要找也是找手写版的原件，简潼母亲肯定没有渠道，任由这样的人把自己骗得彻底，白白耽误了一生！
    “爸爸！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样？”陈志强说完，陈幼珍已经泣不成声。她愤怒，怒急了，觉得他不但欺骗了之前的妻子，也欺骗了自己的母亲。
    “孩子，我现在没有多少时日了，我想见见她们，不知道她们还在不在这世上。”陈志强说完猛烈地咳了几声，他觉得自己的肺好像也不行了，可他没有抽烟的习惯啊！大概这也是报应吧！
    “那我呢？我妈妈呢？你这是欺骗，是背叛！”陈幼珍站起来边哭边吼，到最后嗓子都破了音。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李成瀚起身，简潼到了。
    房间里的局面太难看，气氛也降到冰点。简潼穿着咖色中长款大衣，戴着贝雷帽站在门口，看到了一屋子熟悉的脸。
    “简潼，我，要不我们先出去说。”李成瀚想关上门带走简潼，可是简潼却已经看到了他背后的陈幼珍，和她那张满是泪水的脸。
    “成瀚哥，陈小姐怎么会……？”简潼试探地问道，心里的那个念头开始生根发芽，她想：不会吧？
    “简潼？你怎么来了？”陈幼珍擦了把脸问道。
    “快进来，简律师，请你过来一下。”陈志强勉强撑起身体，大声说道，李成瀚都找不到插话的机会。
    “成瀚哥，这是……什么情况？”简潼不死心，可表情已经开始动摇。李成瀚眼神悲切地看着她，缓缓点了点头。
    “李成瀚，你们这是打的什么哑谜？快告诉我！”陈幼珍冲过来，一把推开李成翰。
    “你先冷静，我现在还不清楚，不过你跟我先出来。”李成瀚拉起陈幼珍的手臂，把她一把推到了门外。然后对简潼说道：“如你所想，就是这样，如果需要我在场，你就告诉我。”
    简潼愣愣地回头：“你们都进来吧，我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成瀚低头沉默了一瞬，又把陈幼珍叫回来一起进去。
    简潼走向陈志强病床的那几步路，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她脑子里东西太多，可看起来却是木木的。
    “孩子，你先坐。”陈志强招呼着近在眼前的简潼，眼睛却盯着她仔细看。陈幼珍缓过劲来，突然醍醐灌顶。她看着陈志强问道：“爸爸，简潼，她，她是你的女儿？”话音刚落，简潼脑子“嗡”地一下，一片空白。
    “小珍，我现在还不确定，你能不能先坐一下，等爸爸问完了再说？”陈志强对陈幼珍用祈求的语气询问道，他真的很累很累，而且没有太多时间了。陈幼珍咬了咬牙，转身回到沙发上，抄着两只手气鼓鼓地看着他们。李成瀚没有坐，而是站在简潼身后一步远的地方，眼里的目光只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简律师，很遗憾以这样的方式再见面。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如实告诉我？”陈志强此刻不再是上位者，也不是律所的合伙人，而是一个垂垂老矣的长辈，诚心向晚辈提问。
    “您问吧。”简潼有了心理准备，只是万万没想到，居然就是陈志强。现在回了神，情绪也没那么激动了。
    “好，谢谢你。”陈志强听后笑了一下，等缓过劲来又问：“简律师是什么年月出生的，家里母亲的名讳是什么？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虽然是对简潼的身份持有疑虑，但不能完全肯定，所以不能按照绝对肯定的回答来问，万一不是，那就尴尬了。
    “陈先生，我是1994年1月20 出生的，因为不足月早产了，出生的时候只有8个月出头。我妈妈叫简云秀，我有个姐姐叫陈汐。我姐姐随父姓，我随母姓。”简潼说完，眼看着陈志强的脸色从震惊到激动再到悲恸。
    “你，你……”陈志强呼吸不畅，胸口起伏巨大，却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看来是了，对吧？”简潼眼里有了些轻蔑，她已经能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孩子，是，是，我是……”那两个字，陈志强自己都说不出口。他甚至不知道，简潼这个孩子的存在。不过刚才他算了一下，按照简潼自己是早产的说法，刚好是自己离开的半年后。可秀云为什么当时不说啊？要是说了也许自己就不会……
    “好了，现在已经见过了，那我可以走了吧？”简潼站起身，眼睛里没有一点温度。
    “别，别，孩子，你等一下。”陈志强想起身阻拦，却没有力气。
    “你还有什么话说？”简潼俯视着靠在床头的迟暮老者，一点都不同情。
    “我，能不能见见你姐姐和你妈妈？”陈志强看着简潼，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
    “行啊，看吧。”简潼从包里拿出手机，翻出陈汐身上插着管子，躺在病床上的照片来。陈志强瞪大眼睛，看清了照片又抬头问简潼：“这，这怎么回事？”
    “车祸，现在是植物人。”简潼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点波澜，像是在报复。
    “怎么会？”陈志强眼里蓄了泪。比起简潼，陈汐是跟他更有感情的，因为毕竟是她抱过养过的孩子。
    “我妈妈你现在见不了，她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7年了。”简潼又带出一句噩耗，这次，连陈幼珍都动容了。她没想到，原来简潼的身世这么苦。